一念生,万念起,无花对着灵岳寺的佛像,心境一片纷乱,却忽然像是在一片迷雾中踏出了一步,有细微的碎裂声在脑海炸响,浑身的内气蕴积而发,震得殿中物件颤动,灰尘如雨。
常年积压在心中的郁结忽然散去了,在他决定放弃谋划江湖的时候,他破开了高僧与得道高僧之间的屏障。
少林武学是天下至高至妙之法,佛法心境与武功相结合,缺一不可,无花在江湖中名声虽然胜过所有同代僧人,也被称一声大师,但他在少林僧人的划分中,属于高僧行列,因他熟读各种佛法典籍,也有自己的一番理解,善于辩经,武功造诣也不低。
而得道高僧,指的是他师父天峰大师那一种,佛法武功完全结合,心境超然,即便疏于口头辩经,但心中自有佛理的僧人,一般来说,一个寺庙能有一位高僧坐镇已经不错,南北少林加起来得道高僧也不超过五个,更不会出现在未经世事历练的年轻僧人里。
无花似哭似笑,他从小与佛有缘,但自认是天生恶鬼,就在他决定放下屠刀时,佛却接纳了他。
我佛慈悲,可无花今日之后,再不修佛了。
少年僧人对佛叩拜下,将手中盘了多年的佛珠供奉在佛前,便起身离开。
万法唯一法,求得大自在。
定国公府独门小院内。
对于既醉今晚住在哪儿,郭惠如和徐世英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徐世英认为武定侯府属于周姑娘的伤心地,不应该让她再回去了,郭惠如怒斥徐世英狼子野心,他连家里人都没能说服,人就住进他家,岂不是最后一定要嫁给他?
这时候谁也没想起周家来,毕竟周家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太差了,既醉不关心这些,她觉得自己醒来时睡的那个厢房就不错,她关心的是今天晚上拉谁来陪她睡。
说起来这座小院和她也是有缘的,既醉醒来的时候就闻见了熟悉的檀香气,这是徐世英专门让人清扫出来邀请无花入住的小院,无花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他离开定国公府后,这里就空了下来。
无花也没想到楚留香几个人救下人后会把人安置在这里,他来到定国公府门前的时候,闭目静听,一座偌大府邸内的所有动静尽数收入耳中,这是佛法武学的一种,探知到楚留香等人的大致方位,他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郭惠如和徐世英的辩论还没辩完,无花已经落在院中,他仍身着僧衣,却不像先前那样齐整规矩,衣襟松散着,腰间系着忍服腰带,挂着一柄奇异长刀,如果说从前是清冷妙僧,如今看上去竟然多了几分自在风流的江湖气。
楚留香并不认识无花,但他看得出来这是无花,如此年轻的僧人,如此高明的武功,除了那江湖闻名的七绝妙僧还会有谁?可那一身刚破境的禅意却又让他心中微有疑惑,佛法入境,得道高僧,这样的武功是在击杀白玉魔之后突破的,还是在这之前,如果在这之前,不可能无法擒拿白玉魔。
无花走进客厅,目光直接在既醉身上落定,既醉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奇怪了,做了亏心事的和尚不应该躲着她走吗?
无花不仅不躲,反而对众人行了一个江湖礼节,脚下如踏金莲步步掠至既醉身前,轻车熟路将人抱在怀中,用平静的语气道:“无花自那日见到周小姐,便生情愫,起贪念,夜入侯府做下恶事,挟昔日一桩恩情迫南宫舵主将人藏匿,打杀白玉魔也是为了蒙蔽视听,所有的事情都是无花所做。今日无花要将人带走,无论是身败名裂,还是天下通缉,无花都认下。”
徐世英呆住了,看着自己这位光风霁月的好友,其他人也都呆住了,只有既醉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无花,双臂熟门熟路地环上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今天的和尚忽然不太一样了,身上的气息也让她感到舒服,比起还没吃进嘴里的陌生男人,还是和尚更让她熟悉。
无花轻出一口气,被楚留香一步轻功挡在门口,这位风流盗帅眉头拧起,深深地看着无花,“事情都是你做下的?”
他没有问无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与无花不熟悉,但也知道周姑娘的美貌天下罕有,任何男人为了她犯下罪行都是不需要解释的,即便眼前的少年僧人是个得道高僧也一样。
无花看着楚留香,目光一片澄澈,既醉被他抱在怀里,忍不住抬起脸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完全没有一点受害人的样子。
徐世英也反应了过来,怒吼道:“无花!我与你相交数年,你就是如此对我的?”
无花微微回头看他,笑道:“明珠本无主,徐世子可以凭借家世夺取美人,我就不能以武力来争夺?要是周姑娘有自己选择的余地,我不信她愿意嫁你。”
既醉眨了眨眼睛,觉得和尚说得很对,她今天看和尚顺眼得不得了,于是再次亲了亲和尚的俊脸。
徐世英气得几乎要晕倒了,楚留香沉默片刻,说道:“大师既然认罪,为何执迷不悟?即便今日能逃脱,来日呢?”
无花叹道:“我想将人带走,做对亡命鸳鸯,香帅如果想阻拦,那就请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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