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尚不在意,转身和宣羽一起下楼了。
回去的时候坐的公交车,车上人不多,两人坐在最后一排,手拉着手看着窗外。
过了几站没人上车,宣羽捏了捏顾尚的手指,“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外婆?”
“不急,我想明天先回趟家。”顾尚说。
宣羽不太确定,“你爸那边?”
“嗯,”顾尚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我去问他要钱。”
宣羽知道他要钱干什么,这属于人家的私事了,他不好多说什么,顾尚也没打算多说,直到第二天上午他出门,两人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顾尚出门后,宣羽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客厅茶几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早点,他笑了笑,没顾得上洗漱就往沙发上一坐,抓起包子往嘴里塞。
吃完早饭后,他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然后起身把两人从云南带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给收拾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给顾尚发了条微信。
-跟叔叔好好说话,可以的话,陪他吃顿饭吧。
消息发完后,他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然后神清气爽地坐到书桌前开始学习。十多天没碰书,有点生疏了,他花了近半个小时才进入状态,不过毕竟水平有限,磕磕绊绊地学了一个多小时后,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暑假开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他的刘日天同学。
“今天休息?”宣羽一只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小人。
“羽哥,我的亲哥,我快要死了!”刘昊在电话那头哀嚎,声音凄惨无比,“没有休息!没有假期!什么都没有!”
“哦,”宣羽靠在椅背上,“那你现在干嘛呢?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大扫除!”刘昊说,“大扫除哎羽哥!我他妈居然在大扫除!还有包干区!操他妈的!小学毕业后就没听过包干区这个词儿了,上班了居然让我打扫包干区!我现在正扛个扫帚在大太阳底下扫树叶呢!你能想象吗羽哥!”
“听上去挺惨的,”宣羽说,“我以为你不用上学了会很高兴呢。”
“别说了羽哥,”刘昊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我他妈的后悔死了,早知道我就算晚上不睡觉都该啃点书进肚子里,哪怕混个大专玩玩也总比现在强。我一想到我今后四五十年都要过这种日子我就特别想死。”
“别冲动啊,”宣羽看着桌子摊着的乱七八糟却让人无比心安的教科书和卷子,笑了笑,“还没娶老婆呢,死什么死!”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宣羽听着他从抱怨进厂前为期两周的地狱式军训,到进厂第一天车间主任指着他们一干实习生的鼻子骂了足足两个小时,到三百六十五天全年三班倒,到不管早班晚班每天下班后必须坐在会议室里进行一个小时的安全教育,到不够给姑娘买两身衣裳吃两顿饭的月工资,宣羽越听越觉得自己选择考进单招班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羽哥,我现在每天回家只想睡觉,什么游戏啊、打球啊、干架啊、约朋友闲逛吃饭,早八百年就没有过了,我妈说我瘦了很多,脸上看着也没有神采了,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刘昊的声音的确没什么精神,宣羽叹了口气,“那你有什么想法?想辞职吗?”
“想啊,”刘昊说,“真的很想甩脸就走啊,可我不干这个能干什么呢?周荣他们几个没进厂的现在就在街上混着呢,估计混着混着就得混出事来,我不敢,没你在我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万一出事了我爸妈那边也不好交代。”
刘昊平时看着耀武扬威的,其实就是只纸老虎,耀的是宣羽的武,扬的是宣羽的威,没宣羽,谁也不买他的账,他自己心里门儿清,这点自知之明可敬可赞。宣羽没说什么,只说了句:“什么时候有空找我,请你吃饭。”
……
顾尚摔门而出,站在门外的时候胸腔一阵阵的涨着疼,像充满了气的气球,一戳就要炸开。
他抬手狠狠搓了两把脸,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不畅,除了胸口疼,太阳穴上血管跳动的次数也越来越密集,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嘭!”他猛地一脚踹上门口的垃圾桶。
可怜的垃圾桶飞出去十多米,裂成大大小小碎片四下飞溅,乱七八糟的垃圾散了一地。
他还不解气,又一脚踹向旁边的大号盆景树,盆景树很不给面子地摇了摇,站稳了,他又接着踹第二脚,第三脚,终于在踹到第五脚的时候,树倒了,直径近六十公分的大花缸翻倒在地上,停了两秒,咕噜噜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撞在一堆摞得整整齐齐的砖块上,没碎。砖碎了不少。
顾尚盯着那缸,想着自己如果用砖把那缸砸破的可能性有多少,想了一会儿,他跳下台阶,大步离开了。
二十分钟前,他跟他亲爹要钱,他亲爹告诉他:“你秦阿姨怀孕了。”
“跟我有关系吗?”顾尚说,“你自己负责。”
“你!”顾卫国可能没想到亲儿子这么久没回家,一回家就说混账话,脸色相当不好看,“你要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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