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特伯爵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没错?他让奴隶和平民用这些时间去祈祷,教他们学习文字,甚至亲自为他们念诵教义,希望这样能让更多的人得到神恩。可是——”他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些人里头,根本没有出过一个神恩者。他想用这种方法来证明,奴隶和平民也能得到神的恩赐,但他失败了。这些奴隶和平民非但没有达成他的心愿,反而因为游手好闲而滋生出许多毛病,偷窃、斗殴、赌博……没有几年,那些魔像就把他的家产掏空了,而他没有得到半点回报。”
“在他死后,他的儿子毁掉魔像,让那些奴隶和平民重新回去种地。可是他们懒惰已久,早已不服管教,还说教义教导他们众生平等,贵族也无权凌驾于平民与奴隶之上。”冯特伯爵说到教义两个的字的时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些贱民在农田里放起了火,整个领地的麦子都被烧毁,连拜尔男爵的房子也被烧了。最后是当地的领主派士兵杀死了这些贱民,而拜尔家也就此消失了。”
陆希轻轻抽了口气。冯特伯爵看着她,淡淡地说:“你明白了吗?有仁慈之心没什么错,但不应该给这些人超出身份的待遇。你跟他们不一样,是因为你的血脉,而不是因为你也在农庄上干过活。难道你是在农庄上学会炼金术的吗?”
他站了起来,显然是准备结束这番谈话了:“你该记住,领主要做领主该做的事,而奴隶和平民则要做他们该做的事。不要听信教会的那套宣传,不然你可以去问问,不要说教皇或是红衣主教,就连一个牧师,也不会觉得他跟一个奴隶是平等的。露西,如果你要做女伯爵,就该明白你的身份。你该不会以为,你的领地和爵位是靠着奴隶和平民才有的吧?好好想想清楚,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领主。”
新的思想(二)、说不定那一片地区会有石盐呢
眼看冯特伯爵起身要离开, 陆希清了清嗓子,也抬起了手:“请等一下。”
不能让冯特伯爵就这么结束对话,否则以后她做事就会束手束脚, 很多事干脆就没法干了。
但是要说什么呢?陆希头疼地思索了一下, 决定还是按自己的想法来硬刚吧:“您刚才说,领地和爵位不是靠着奴隶和平民才有的, 那您觉得, 领地是靠着什么能存在?”
“当然是领主和骑士们。”冯特伯爵皱起眉头,显然觉得陆希这问题十分无聊,他还保持着一个要起身的姿势,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么愚蠢的问题”的样子。
“那长云领现在有领主,也有骑士,您觉得长云领的情况好吗?”陆希毫不客气地打出了一记直球。她大概这辈子都学不会委婉了, 算了, 就这么着吧。
冯特伯爵的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看来你对长云领还不满意?”
“难道您很满意?”陆希反问, “人口流失,粮食歉收, 除了魔晶之外再没有稳固的收益——您如果满意, 就不会派毕维斯先生带着商队到处跑了。一个真正繁华的领地, 应当像海风郡一样,让别的商人趋之若鹜。”
海风郡这个例子不大恰当,但用来激怒冯特伯爵倒是很管用, 地板上瞬间就铺开了几道阴影,冯特伯爵额头上隐隐有青色血管要跳起来, 目光也变得冰冷:“或许你更希望自己是海风郡领地的继承人?很可惜, 海风郡并没有领主。”
陆希摆摆手, 对已经快延伸到自己脚下的阴影视若无睹:“不, 对我来说当然还是长云领更好,因为这里没有教会。但我想说的是,您赶走了教会,却没有找到接替教会的力量。这是长云领目前最大的问题。”
冯特伯爵嗤笑:“这不用你说。”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啊,不然为什么还要冒险种植土豆?为什么在粪肥已经招致一次神罚的情况下,还要允许陆希再次搞这个堆肥?这不都是为了增加粮食的产量吗?
“您真的明白吗?”陆希摇摇头,“我觉得没有。您似乎觉得,只要主教祈福一下,田里的庄稼就会自己长出来,自己浇水除草,最后自己从麦穗或者豆荚里跳出来,排着队跑到粮仓里去。”
冯特伯爵到底不是个蠢货,陆希这么说,他已经明白了:“这就是你要如此宽容那些奴隶的原因?”
“还有平民。”陆希叹了口气,“其实每个领地都是如此,内部要有平民和奴隶种地做工,外部要有骑士们保卫安全,这两者缺一不可。之前,因为神职人员特殊的能力,教会夸大了他们的作用,把奴隶和平民的成绩占为了己有。所以人们才会认为,教会不可或缺。但事实上,他们是可以被取代的。”
她说着,瞄了冯特伯爵一眼。果然,听到“教会可以被取代”,冯特伯爵整个人的姿态都松弛了,但眉头还是皱着:“难道你觉得这些平民和奴隶能取代教会?”
“您总不能让您的骑士去堆肥和种地吧?”陆希反问。虽然她心里想的是这也未尝不可,没见南泥湾么?只可惜,冯特伯爵肯定不会同意搞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了。
冯特伯爵想到那个“堆肥”用的是什么材料,就不禁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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