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算得上是有地位的。卡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哆嗦着抬起头来,还在怀疑自己听错的时候,就见伯爵小姐对她的女儿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呀?过来让我看看。”
小女孩还在发愣。今天她受到了太多的惊吓,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只知道紧紧贴着母亲,耳朵里似乎还响着村民们疯狂的叫喊声,无论走到哪里都在响,让她恐惧得想找个地窖再把自己藏进去。
这时候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话——事实上她都没听清楚这个声音在说什么,只感觉到母亲把她往前推,然后就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除了母亲,还没有人抱过她。她短短的一生中,今天是第一次与这许多外人所接触,但却是不停地被拽来拽去,被扔到柴堆上,被拉扯着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后背……
艾米打了个冷战,本能地缩起身体,准备好了承受接下来的拖拽或者又被扔到地上。但是并没有,陆希只是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摸了摸她细软的,因为不见天日而有些枯黄的头发,微笑着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孩子吓坏了——陆希感觉到小孩子身体的颤抖,本来想察看她的后背,现在也不敢随意去看了,她真怕这孩子被人一触摸后背,就会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很有可能给吓出毛病来的。
说实在的,对付小孩子陆希不是太行,她是个没啥童心的人,从前还曾被称做“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要她哄小孩子那真是有点强人所难,所以她也只能摸摸小女孩的头发,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等着她自己平静下来。
卡玛急得不行,抬起头想替女儿回答,被陆希做个手势制止了,只能干着急。等了很久,她才听见女儿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回答:“艾米……”
“艾米——”陆希思索了一会儿,“是可爱的意思吗?”到底是同源而生,语言虽然有变化,但相似之处也颇多,包括人的名字。
艾米没有回答,只是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看陆希。现在抱着她的这个人,跟她见到的其他人好像都不太一样——小孩子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双黑,什么是堕落血统,但也能察觉陆希的长相跟其他人都有点儿不同。
跟她一样,都是和别人不同的呢。艾米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母亲才不让她出去。白天她都躲在地窖里,只有夜间才能出来,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放放风。所以她只见过夜空,黑色的,闪烁着点点微光的夜空——母亲说过,那些微光叫做星星。
而现在,她在陆希的眼睛里又看见了夜空和星星,那是她所熟悉,并且喜欢的。
陆希其实不知道艾米为什么忽然好像不害怕了,不过这总归是好事,于是她一边跟艾米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一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小孩子的后背。
寄生胎是罕见病,但全球人口那么多,即使发病率只有五十万分之一,那也是个巨大的数目了。陆希本人倒没见过,可是看过的病例照片却多了去,别人也许害怕,她是绝对不会害怕的。
依她看,艾米背后这个寄生胎并不大,其实在子宫内的时候就已经被吸收掉大半了,只是恰好留下了头胸部,所以就在艾米背上呈现出一张人脸——这可比一个包块要吓人多了。
因为怕触碰会让艾米恐惧,陆希没敢上手摸,但也能确定这个寄生胎跟内脏是毫无关系的,应该只是寄生在后背的皮肤下面,如果离脊椎不太近的话,手术切除也没多大难度,只是创面会比较大,但如果有圣光治疗的话也不过就是一刷而已。
但是她现在并没有一个会圣光的人在旁边辅助,那么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好在艾米还小,有的是时间。
陆希沉吟了一下,把艾米还给卡玛:“如果你愿意的话,带着孩子跟我走吧。她并没有被魔鬼寄生,不过是生了病,我会找到办法治好她。”得,这是她第二个许诺下的病人了。
卡玛完全没有想到艾米竟然是可以治愈的,一时间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能,能治好她?”她以为如果能在伯爵小姐的庇护之下让艾米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就已经是最圆满的了,但治好——这个意思是说艾米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的吗?这张仿佛魔鬼一样的怪脸,是可以消失的吗?
陆希又沉思了一下——如果没有圣光治疗,那么术后留疤大概是没跑了,但身上有疤对平民来说简直太常见了,日常干活的时候被擦伤划伤,或者蚊虫叮咬,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疤痕,这都是正常的嘛。
于是她就心安理得地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不用这么担心,带着孩子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
卡玛迷迷糊糊地抱着孩子离开了房间,感觉自己像走在云朵上,整个人都能飘起来。她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等到梦醒了,也许伯爵小姐会消失,她仍旧是在柴堆上,或者好一点会是在黑暗的地窖里,抱着她的宝贝,生怕别人会发现。
所以她决定今天晚上不睡觉。不睡觉,就不会醒,那么即使是梦,也永远不会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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