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团腐烂化泥的草植,却又帆杆直立, 吊诡而有神。
船在夜航, 以星斗为罗, 幽绿隐入黑寂,钻入大陆的怀抱。
这时屋顶上野猫发春□□, ‘呜哇’叫着, 谈栩然眉头微蹙,呼吸声变得有些沉重。
阿巧让守夜的婆子用杆子打猫儿去,端着油灯蹑手蹑脚的瞧了眼, 见谈栩然只是略微侧身,又复睡去。
梦境变作白日, 阳光明媚, 潮腥寒冷的海风也干燥温暖了一些。
僻静小院里, 春日里的皂角树还未凝出皂荚,只有满树嫩绿绒绒的叶和密布粗硬的黑刺。
绿绒叶和粗尖刺彼此交织着,隐约现出树后的一扇窗,窗里书案前坐着的一个粉衣女子。
书案上摊着不少册子,女子正执笔书写,颇为专注。
忽然听到门扉一动,她有些警惕的望过去,就见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女子的姿态随即轻松下来,收回目光,搁下笔傲慢的道:“大白日穿成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毛病。”
“男人穿黑怎么了?”男子的音色有些沧桑,但又隐含笑意,“货到了吗?”
“东湾角码头,绿眼猫的仓房里,一共三百二十件。”女子简明的说。
“这样少。”男子有些不满,手在她的肩头不安分的摩挲着。
“脏货,一身海带味,少挨着我。”女子一把打掉他的手,说话语气尖酸却也不乏娇嗔,“还有六十七件漆器,我让人去看过了,品相不错。”
“真能干。”男子反握住她的手,又在细白小巧的面庞上摸了一把,见她不乐意的别过脸,笑了声,捏着她的下巴硬掰过脸,俯身狠狠欺了一番,寻了点喘息间的空隙,还笑道:“就是床上太不经干了。”
女子应该是娇养长大的,皮肤细嫩,男子又是满手的老茧,被他拿捏过的地方一下就红了,挣扎间露出的腕子上也满是青紫瘀斑。
男子‘啧’了一声,道:“真是嫩豆腐,这都三四天了,怎么还一块青一块紫的?”
他想去揉她的腕子,但揉着揉着,又变了味,把玩绵绵软肉,大手又向下游走到腰肢上,一把握住。
“混账!狗东西!”女子一直不甘示弱的踩他咬他,咬可是真咬,腕子上都冒血了。
“这下不嫌我脏了?”男子笑看挂在自己臂上的女子,道。
女子‘啐’了口,两人打闹调情,捅得书案震了下,弄掉了叉竿,窗户一下拍回来,遮住了两人,也弄醒了谈栩然。
谈栩然猛地睁开眼,梦境如潮水般退去,只剩零星几块贝壳在浅滩上。
她撩开帐子,天色已经明亮。
阿巧笑问:“夫人,又做梦了?”
见谈栩然点头,阿巧又问:“这回是什么梦?还是姑爷脑袋上长了小狗耳的梦吗?”
谈栩然想起那个梦就忍不住微笑,觉得也许可以用兔毛做一对雪白的小狗耳朵给陈舍微戴上,是竖起来好呢,还是耷拉下来好呢?
她任由思绪愈发黏腻缠绵,好半晌才依依不舍的回过神,回答阿巧的问题。
“真是奇怪,我不大记得了,那个梦散得好快。”
谈栩然伸手接过红豆薏仁花胶红枣粥,甜甜黏黏的吃食,没放红糖,全靠枣提味。
她吃了几勺,脑海中莫名有残留的,不可捉摸的梦境一晃而过。
谈栩然的记忆忽有触动,道:“我记得你说过五婶有封信。”
阿巧一拍脑袋,道:“我全给忘了!”
董氏的信是陈昭乙送来的,说是在夹在手抄的佛经里,本来是给他压在枕头底下安神用的。
但夜里,陈昭乙躺在学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董氏那个眼神,捏着他手的力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翻了翻书,就找到这封信。
他把信送到的那一日正好是谈栩然生产,阿巧吓都吓掉了半个魂,谁还记得这封信。
幸好还没丢,只是压在了谈栩然的妆匣底下,她在家中养身子,至多挽个低髻,梳妆台前连坐都没坐。
谈栩然将董氏的信展开一看,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信,而是……
“这,这是陈冬的嫁妆单子吧?”谈栩然有些讶异,随即恍然,道:“难怪要藏在给阿乙的佛经里,我听卓尔说张氏找这玩意都快找疯了。”
董氏的情况不大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单子在这,那东西呢?”阿巧不解,光是一张纸有什么用?
“这上头写明的只有田产和铺面、宅邸,随嫁的器物、银两、头面、布帛应该是另外的单子上,估摸着都叫张氏扣着了。张氏光知道有铺面,有田产,但不知道这些产业在何处,连契子都没有。”
谈栩然说着移开这一张,下一张是房契,是董氏唯一一间在泉州城内的私产。
阿巧盯着这个地址,道:“咦?不就在王老板宅子边上吗?当初嫌小没有买,我听燕儿说,那宅子前两年还外租呢,租客是独身一人做北货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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