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栩然稳步走过沿途茶室, 似乎听到一声有点熟悉的惊呼, 她稍一顿足, 樊寻似乎也有所觉,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一眼,但两人都未多想, 很快离开。
除了薯种风波和陈砚墨多管闲事之外,谈栩然和陈舍微的漳州之行虽有波折, 但总算各自有收获。
虽说陈舍巷之前传话说要同行, 陈舍巷的下人没碰见陈舍微, 小书吏不知内情,代为转达, 只说农事又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看到成效的, 陈舍微自家还有事,给因地制宜的想几个法子就差不离了,约莫还有四五日就启程。
陈舍微这一行人来去都有兵士护着, 最是安全无虞。
只是这四五日后,陈舍微和谈栩然在漳州悠哉悠哉的买了好些特产要回去了, 陈舍巷也不曾露面。
顺路这个讨人厌的尾巴黏上, 甩不脱倒也随他了, 谁还特意等他呢?便没有理会,径直走了。
这一路上除了土产外,最贵重的还属那十几个薯仔。
刚到手的时候,陈舍微捏在掌心翻来覆去的看,薯仔看起来饱经搓揉,实在可怜,但确定是番薯无疑。
事后陈舍微又猛然想起它们都被贴身藏过,默默蹲在水缸边用皂豆洗了七八遍手。
“这番薯产量当真如此之高?”谈栩然好奇的看着,只觉得像个没毛的芋艿。
“嗯。”陈舍微从座位底下抽出一筐土,小心翼翼的挖出埋下去的薯种,见已经冒了好些芽头,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催芽,岂不是要暮秋才好种,赶得及吗?”谈栩然从前不懂这些,耳濡目染,也算有些熏陶。
“已经让打理出一块疏松土质的田地加盖暖房了。”陈舍微把那一筐沃土又给推进去,一摊手道:“反正也就够种那么一小块地方,烧一冬的炭也费不了几个钱。”
因为路上还带了一大批的瓷瓦罐,用茭草填了,用竹篾片捆缚,倒也能抵住颠簸,但怎么着也不好急奔,所以归程比去路耗时更久。
陈舍微和谈栩然许久不见女儿,心中甚是想念。
旅途劳顿,一到家中,疲倦尽消。
埕围里秋天的蔬果依然生机勃勃,番椒结得更好了,像密密并联的喜炮。
许是陈舍微在泉州卫的菜谱里添了三两个辣菜,泉州城里的百姓渐渐也把番椒看做蒜姜一类的香料辛蔬,而不是只做盆景观赏了。
不过闽人还是不怎么吃辣,左邻右舍也多是在做韭菜腰花、爆炒小管,或是生腌血蛤一类的菜色的时候,来管陈家要一两个番椒点缀去味。
墙角的五株丈菊(向日葵)结了近百朵花,若不是秋初时起了大风,断了七八根侧枝,瓜子估计都要吃不完了。
秋葵绿毛茸茸,朝天竖着,还嫩着呢,也就陈舍微舍得伸手一气掰了十几个,对谈栩然笑道:“这种嫩的才好吃,水里一过,就是好菜。”
芥菜一株株生得粗肥,若用和着用猪油煸炒过的肥腊肉炒软,再下萝卜丁米饭,油润的鲜香掺杂了芥菜苦嫩,简直是开启冬日味蕾的点睛之笔。
陈舍微把秋葵堆在谈栩然手心摊开的帕子上,往芥菜地里去,不怎么费劲的拔了两株,扯下老叶弃在地里,举着里头嫩绿的小菜团对谈栩然道:“瞧瞧,多漂亮。”
谈栩然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身后的玉米已经陆续可以采摘,延出的嫩黄长须在秋风中轻轻摇晃,看得人鼻子有些痒。
听见谈栩然打了个喷嚏,陈舍微忙道:“有风,咱们先进去,晚上我做饭。”
家中一切井然有序,内宅琐事更是被阿巧打理的井井有条。
陈绛专心管着虫房,再过几日就能出第一批了,竟是半点也没耽误生意。
瓷瓦制品是直接拉到虫儿居,王吉在那,自然知道他们二人回来了,火燎屁股般跑过来,又来蹭吃蹭喝。
土产里有两大摞佐茶的白水贡糖,王吉把他那份往足边一掩,又吃起陈舍微已经拆掉的一包。
所谓贡糖,指得就是在制糖过程中不断的捶打,闽语中称之为‘贡’。
陈舍微带回来的白水贡糖有咸甜两种,其实也可以称之为花生糖,只是口感更酥松,滋味很重很浓郁,瞧着就像是一粒粒黄土块,上下牙轻轻一磕,口中就被细密香甜的花生糖粉充斥,再用微苦的茶水一冲,极为舒坦。
陈舍微和王吉在庭院里摆了桌椅吃茶,谈栩然走进屋里换过衣裳,细细端详阿巧面容,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你也该歇一歇,以备嫁了。”
阿巧轻出一口气,不像是松泛期盼,反而像是叹气担忧。
见谈栩然看自己,阿巧又道:“倒不是后悔,只是……
她也说不上,谈栩然道:“放心。一切有我给你做主。”
临出门前就给阿巧定了两套头面首饰,今日恰巧送到。
王吉瞧着红绸盖着的托盘送进屋里,琢磨了一下,道:“还是叫老三赶在我前头了。”
“人家是你舅兄,这不是应该的吗?”陈舍微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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