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可以趁着水退了,赶紧搭棚补苗,试着栽一波越夏的番茄。只是反季行之,难度更大,而且很可能白忙一场。你若想试,咱们可以详细议个法子。”
那小吏想了想,道:“下官愿意一试,番茄若是能秋日里还能上市,价钱只会更高吧?若是不成,大人也知道,托您的福,番茄卖价那样高,光是这俩月的进项就把我这一年的担子都卸掉了。”
况且仓里还屯着些等着熟成的青番茄,他肩头的确是没什么担子了。
番茄受损严重,众人原本有些可怜他,如此一想,不由得咬牙,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天灾来袭,有时候只能生受着,陈舍微已经是未雨绸缪早做打算了,也有避免不了的损失,也别提其他人。
陈舍嗔好不容易买回的烟叶地,全叫水给淹了,烟叶本是叶作物,受天气影响大,尤其是做烤烟用途的,连日照时间长短都会影响叶片中油分和烟碱的累积,更何况是这样浸在水里呢?
烟叶地也是陈舍微除了稻田外第一要保住的,千户所的烟田情况尚可,只需要依着植株情况择掉下部叶片,及时浅耕放墒除杂草,还能保得住大半的收成。
有些烟田不可避免的被雨水淹没,不过排的还算及时,陈舍微瞧着植株下部的成熟烟叶已经可以采摘了,虽然顶部的烟叶还未开片,但烟叶根系损坏程度不好估量,免得成熟无望,连着下部的烟叶也损掉了,就令人先采摘。
“这批烟叶定然是潮些的。”陈舍微跟赶场似得又来到自家的烤烟作坊里,对一众烤烟师傅道:“所以排布烟叶的时候,比往日要疏一些,疏个一到两成吧。烤之前可以先沥干了,或者升个炭盆慢烘,咱们烤的时候要先排湿,后着色,要让烟叶像蒸烤似得发软变黄,而不是被烤得脆硬,记得要慢些升温,等烟叶叶脉全黄定色。”
“爷,可是这一批烟叶这样潮,慢烘不知道要烘到什么时候去,只怕分寸难以拿捏。”
烤烟师傅一个个也都忧心忡忡,他们升至大师傅后,拿的不是死月钱,是分红啊!那可是同烟叶品相卖价息息相关的,所以一个两个都围在陈舍微边上发问。
陈舍微索性脱了衣裳进烤房同他们一道琢磨,忙活了一个上午,赤着半身走出来,朱良赶紧给他裹上衣裳,以免着凉了。
陈舍微坐在木筐子堆成的一个平台上,师傅和管事都坐在下边几杠上仰脸瞧着他。
“咱们刚可以试过了,若是太潮的叶片,可以升大火后烘上一个半时辰,具体以叶片发软为准,然后再抽掉两根粗柴,慢烘变黄。”
他这两天一直在奔走说话,嗓子都哑了,又被烤了那么一阵,身体里水分都蒸出去了,接过一壶花茶一口气就给喝完了。
吴缸见状摆摆手,道:“都清楚了吧?好了!各自忙去,眼下是抢天时,也是抢银子呢!”
他又走到陈舍微身边,道:“爷,您去三潭村里歇歇吧,瞧着事情应该安排的差不多了。”
陈舍微这几日也是在作坊凑合的,虽是给他单独留了房间的,可真是由奢入俭难,被子硬了些,床板也膈了些,这些倒是其次,最主要是外头别人灰头土脸的干着,叫陈舍微呼呼大睡,他也睡不踏实啊。
三潭村的小院已经修整好了,陈舍微没管过,说是谈栩然从泉州里送来的家具陈设,还给甘家也换了一套。
甘力回家来,一进门又出去了,以为进错门了,再摸着脑袋进来,道:“嘿!有眼光就是有眼光,这么一弄,瞧着也是有些身份了,就按着咱们原来那摆设,根本还是赤脚老农的家。”
费了这个银钱添家具,也就是想着陈舍微在外头忙的时候,就近能有个规整的家可休憩。
陈舍微上了马车刚合眼,车轮都还没动呢,就听见外头喊,“可是咱家六爷的车架吗?”
这称呼,陈舍微眼皮就是一跳。
朱良探头进来,道:“爷,好像是三房的管事。”
陈舍微以为是陈舍嗔,结果马车移到一个清净处,车帘撩开,居然是蔡氏。
“阿嫂?”陈舍微有些不解,以为她是担心儿子,就道:“阿远在我家好好的呢。”
“要问阿远,我就去找你夫人了,怎么会来这呢?”蔡氏的笑容有几分勉强,并不是不乐意对陈舍微笑,而是烦心事太多,笑不出来了。
陈舍微见她后边还有辆载着几个管事的小马车,道:“那阿嫂有什么事?”
蔡氏探出身子,用帕子遮面,瞧了瞧作坊里那热火朝天的样子,守门几人虽是残缺之身,却极敏锐,当即就望过来,也不管她是不是女眷,看得蔡氏登时就缩回马车里,讪讪道:“六弟哪找来的伙计,一个个眼睛如豺狼般。”
陈舍微轻咳一声,道:“可不敢这样讲,这是千户所里因战成残的兵士。”
蔡氏一惊,半晌才硬着头皮道:“我知道你五哥做事不体面,可这烟叶地他投了大价钱下去,眼下全泡着水,我此番来求你,想着你能给出个主意,也教教我这些管事,能救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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