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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多自然虫多, 虫多自然鸟多, 也是自然。
前院是花海,后园子却也不仅仅是浓绿嫩碧,枣树开了细小的白花,除了家中长住的燕儿,许多棕褐橙黄的鸟儿又惦记上枇杷树上刚黄的果儿了,还酸得厉害,就被啄得一个一个洞眼。
陈舍微用网盖了半树,另外半树就叫鸟儿吃吧,反正它们也会唱曲儿来报。
他抻着身子走出房门,大家看他一眼,各个对他笑。
陈舍微惬意的踱下台阶,见院中方桌上有两套茶盏,一拍脑门,道:“王吉来过了?”
谈栩然点点头,收拢了算盘笔墨,道:“我已经核过明细了,样样详实,同果儿那本也对得上,这是总账数目,你瞧瞧。”
同王吉并不是只有烟卷生意,茉莉花茶和香橼茶都交了他,郭果儿虽跟进跟出的,有记账,但细则归到一处,还得要一本总账。
陈舍微瞧了一眼,舒心的坐到椅子上歇了,道:“夫人核过了,我还核什么?”
“如此信我?”谈栩然又抽出一张小笺,道:“这是我同王吉拟定的烟卷定价。”
陈舍微更是懒得看,定价这码事,他还能精得过王吉吗?谈栩然觉得行就更加没问题了。
头茬的烟叶已经烤成,依着陈舍微的方子添了不同滋味,每道工序都由不同的人把控着,也防着泄露。
尤其是撒了蜜浆白酒之后,趁着烟丝还温热,就用黑布紧紧裹了,再用油纸包了,搁下太阳底下温晒发酵。
这其中的时长与温度的把控十分精妙,陈舍微去了泉州两日,一点点教给高凌的。
因为只供一家铺面所用,烟丝数量还不算很多,这一步都是高凌自己一个人弄的。
王吉看他辛苦,说要给他招几个小工帮忙,高凌提防心比他个老于世故的牙人还要重,只道往后再说吧。
换了较为平稳舒适的车马,陈舍微往来泉州泉溪一路上也没闲着,都在看书。
王吉是真佩服他,他只在马车上看一眼账本就要吐了,那么些密密麻麻的字,弯弯绕绕文章,也不知道陈舍微是怎么看进去的。
替了郭果儿做车夫的朱良也心疼陈舍微,赶车时从不敢骤停疾走。
只是眼下正值春汛犯倭,泉州卫兵马拉练频繁,这些时日又多雨,官道上被马蹄踏得满是坑洞,雨水一蓄,简直是一个个‘水弹’。
朱良有心不叫车轮碾溅行人,却也很难办到。
这种颠簸程度,陈舍微根本看不了书,于是改成睡觉,在马车上睡饱了,夜里就有精神看书了。
只是如此,又同谈栩然少了一番温存。
她睡他还未睡,她醒他又未醒。
翌日又是如此,一早醒来,枕侧空空如也,闹得陈舍微有些郁闷。
漱口时推开西窗一看,谈栩然蜷在秋千架上,又在描她的虫谱。
斜斜花枝垂下来,末尖处一朵含苞的粉浊花儿正吻在她修长的脖颈上。
陈舍微买来那本虫谱已经算是市面上最全面的了,但依谈栩然看来,总还有十几种虫儿可添上去,且那版画工不甚佳,注释也有颇多错漏。
谈栩然想要自己画一本虫谱。
觉察到窗户开了,谈栩然抬起眼来,拥在一堆花中微笑,道:“醒了?灶上有笋丝包和馄饨,你想吃哪样?”
“都要。”陈舍微笑道,随即掩了窗户,从屋里出去。
正屋台阶两侧上摆着好些竹匾,一边晒着春笋,一边晒着雷笋。
春笋大些,是剖开两半晒的,雷笋其实是春笋的一种,细小些,就整根晒了。
雷笋毕竟稀少些,纵然吴缸让人挖了好些来,余下也就只够晒个一竹匾了,能不能吃到夏日里,也很难说了。
嫩笋衣也是能吃的,孙阿小一层层剥了,也晒着。
“六少。”春日阳光里,几个闲做杂事的女子一同向陈舍微问好。
孙阿小把盛着笋衣的竹匾递给甘嫂,道:“吃食都在灶上温着呢,包子馅我是学您弄的,黑猪肉、笋丝,还捏碎了一块老豆腐,加了几勺您炸香的红油番椒,姑娘小小人都吃了两个呢!小馄饨是嫩油菜芯、香菇和虾糜做馅,可好。”
陈舍微满意的点点头,道:“馄饨记得用紫菜汤做底儿,再点两滴香油。”
孙阿小笑着应了,道:“我给您拿去,在哪吃?”
“秋千架那边。”陈舍微说着,收回视线时在甘嫂脸上落了一下。
甘嫂虽说笑着,总觉得她笑容勉强。
春汛都要过了,甘力也没回来。
前些日子听说有流寇在泉州这一带逃窜,山涌镇边上一户乡民就遭了难了,不知他是否就因为这桩事情给绊住了脚。
院里除了晒着笋,还晾着好些竹片,有些已经削成了尖锐的三角。
陈舍微吃着笋丝包往院墙上一看,东院墙已经插满了。
谈栩然垂着眼描青虫须子,也能觉察到他左看右看的,像只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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