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栩然得体一笑,并不说话,在门边就瞧见陈舍微趴在桌上呢。
走进了看,就见他浓长的眼睫疲惫的遮着,唇也有些干。
陈舍微隐约听见脚步声停在身边,无力的将手搭在一包银子上,呢喃道:“做家用。”
银子的分量叫谈栩然微微吃惊,她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陈舍微已经睡着了。
外头传来迟缓的脚步声,就见郭果儿手里抱着一沓纸走了过来,见这陈舍微伏在桌上睡着了,他也是一愣,不敢进来打搅。
谈栩然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道:“什么事?”
郭果儿真不好意思说,摊开手里的图纸给谈栩然瞧。
谈栩然就见上头是两个方块,倒是一样宽,就是一个高些,一个矮些。宽长高都用蝇头小楷标明了,虽瞧着古古怪怪,但又十分清晰明了。
“这就是你们这两天在弄的箱子?”
陈舍微同谈栩然说过,这是用来堆肥的。
即便再不讲究的农家,那也没有把粪坑造在家里的,陈舍微见她眼睛又瞪得圆不溜丢,笑得捂肚子。
“才不是沤那人粪的呢,只是堆些厨余进去,瓜皮豆壳,渣滓烂叶什么的,咱们厨房一天下来不少呢,不利用起来浪费了。”
屋檐下阴凉处,春天的风还有些冷,陈舍微就睡在桌上,衣摆都跟着飘动。
谈栩然随手掩上了半扇门,郭果儿把不懂的地方指给她看,挠着头道:“少爷已经做了个小的,我真是太笨了,依样画葫芦也看不明,不过小箱上没有这个眼啊。”
谈栩然看了看旁边的小解,道:“他是要你在这个箱子的下边钻个杯口大的孔,再用细竹竿接出来,还要磨一个竹盖堵上。”
谈栩然琢磨着,又道:“这肥沤到后边,大约要出水的,盖子一开就淌出来了,造酒的大缸不也是这样出头酒吗?”
郭果儿恍然大悟,其实他要是识字的话就不必来问了,陈舍微写得非常清楚,就连为什么小箱不用打孔也写了清楚了。
小箱是陈舍微冬日里就造好的,与这图纸上密不透风的桶有些不同,小箱本就留有空隙通风。
后园的地里就用了小箱里出来的肥,陈舍微起土的时候谈栩然看见了,原本只是一层渣滓一层泥沙,可闷了一个冬后竟成了油润润的黑土,看着就肥。
小箱里的肥没有水,与现在要郭果儿做的这个密箱不一样。
谈栩然想着陈舍微那半园长势出奇好的菜,真是有点好奇了,这家伙的脑瓜子怎么就那么和别人不一样?
第25章 茉莉和草粿
闽地的茉莉一年开三次,本以为新移的花苗毕竟伤了根,春日里不会开花,没想到竟也开了。
陈舍微说,茉莉喜欢半沙的土,河岸边这块地种庄稼不合适,种茉莉恰好。
茉莉花喜欢夜里开放吐香,所以午后来采摘花蕾,更能留存香气。
吴家三个兄弟上午干了农活脏兮兮的,这会子却是浑身喷香。
吴老爷子娇宠女儿吴燕子,从没叫她做过农事,只在家里帮帮忙,可小女儿爱香爱俏,倒是乐意去摘花。
“三哥。”吴燕子努努嘴,示意吴缸去看。
吴燕子斜背着的小篓到了吴缸腰上就跟个小酒盅那么大,汉子这时候脸上表情不是很好,在这花田里浸着,香也是丑,丑也是香,都闻不出来了。
他拧着眉一瞅,就见着杨家的一个婆娘探头探脑的在花田的篱笆墙外张望。
“满村里除了同咱们好的,别家都叫他打听遍了。”吴燕子叽叽喳喳的说。
“打听什么?六少爷把田给咱们的事情,爹不是和老三不是去料理妥当了吗?要不是婆娘给陈家五房的小姐做乳娘,就杨家那几个孬货伺候庄稼的手艺,能得这差事,吃屁吧!”
吴筷愤愤道,这个年他们过得可不清净呢。
吴勺摇摇头,也道:“秧苗才豆点高,茶山又没拦,花田又没遮,明明白白搁着给他看了吗,别管茶也好花也好,地里种出来的玩意不是就是那么回事儿吗?有什么好看的。”
“是不是打听烟叶?”吴缸等两个哥哥发完牢骚,蓦地开口。
兄妹三人都看他,吴燕子一拍手,道:“还是三哥聪明,杨家人不是去年也折腾说要种烟叶吗?他家小子还想偷爹的烟籽,被阿狗逮着一通好揍,还好是孩子打孩子,阿狗还小几岁呢,杨家人又心虚理亏才没闹起来。”
阿狗是吴勺的儿子,他哼哧哧笑了一声,很满意儿子的彪悍。
吴缸不嚼烟,从前也不留意老爹这片烟叶地,自从陈舍微说烟叶能治虫害,又同老爹将烟叶地扩了好些地,连叔家的地都租来种了。
他有点放心不下,每天晨起都会去烟叶地里绕一绕,移苗时陈舍微还给给了副画,什么间隔行距之类的。
吴家老爹圣旨一样遵从,吴缸有些不以为然,可说真的,那烟苗的确好。
相比起来,老爹自己弄的那些简直杂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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