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安安静静的,像是有些怕生,却并不胆怯。
她好像只是在单纯在难得清醒过来的时间里记着屋子里出现的每个人。
直到她目光落在远处金丝楠坐塌上的司羡元,眸子里终于有了其他情绪。
没等明窈做出合适的反应,司羡元移开视线,垂着眼,百无聊赖地把玩起了指骨上的白玉扳指。
明窈的思绪迟钝地回拢。
这个府邸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个念头闪过后,明窈就多看了几眼。
脑海中第一念头是那个温温润润的玉样物件看起来很漂亮,温和白玉中点缀着火苗一样的朱红,宛如奔流的血焰。
第二念头是,这个据说是宦官身份的府邸主人的气质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难以接近。
只是她尚不太懂,宦官究竟是什么?
没等明窈再看几眼,床塌边就围过来一个人。她目光挪回来,看到一个长着胡须的面善叔伯站在塌前。
明窈模糊的记忆中,这个人在府邸门口抱起了自己。
于是明窈轻轻开了口,对他说:“谢谢。”
这是众人听她说的第一句话。
嗓音虽然有点沙哑,但轻软甘甜,像山涧落满桃花瓣的雪水,清冽绵绵。显而易见是一把极好听的嗓子。
司羡元抬眸淡淡看过来。
明窈说完这句话便感觉乏了,闭上眼睛轻轻喘着气。她没注意到司羡元看了自己一眼,也幸好没注意到那抹毫无善悯的眼神。
她才八岁,自小气弱体虚,有三岁记忆之后就没出过明府大门,只读过寥寥私塾,自然读不懂那双瑞凤眼里一划而过的思绪。
司羡元视线收拢,对沈大夫道:“尽快用药。”
司府不养闲人,这般体弱娇脆、病病清清的模样,难以养活,他不会留下她。
一旦她痊愈,他便会将她送走。
明窈暂时住在了司府的偏院里。
大抵是身子骨虚弱的原因,她的烧总是反复,意识也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吃进去的东西都会吐出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明窈在睡醒的时候,除了仆从端来熬好的汤药,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为她诊治的男子过来给她把脉,有时针灸。
明窈知道了他姓沈,是司府自个儿的郎中。
她乖巧地唤他一声“沈大夫”。
沈大夫的汤药难喝极了,不像姨娘那样每次都会给她喂几颗蜜饯。明窈唇舌发苦,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但为了好起来,每次都强忍着吐意把沈大夫的药喝完。
待仆从送药走后,她就躺下来睡一会。
不知道是不是没人居住的原因,偏房安静且寒冬,被衾里冷得跟冰疙瘩似的。
她总是睡不好,昏昏沉沉缩在被衾里,手脚冰凉,有时还隐隐发痒。
冻伤之处可以慢慢治,但反复起烧却能要她半条命。
有时候,明窈难得有几分精力,下了床塌去四周稍作打量。门口有条幽路,旁边是枯萎的树桠和一片青竹林,了无人迹,相当荒僻。
明窈在门口站了一会也没见有人来。她很快就觉得冷,也没了体力,扶着墙壁慢慢走回屋子。
有些孤独,也有些怕,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偏房布置很简陋,一张床塌、一个木橱、一张案几和两个乌木凳。
木橱里有两套下人的衣裳,是男衣男裤,明窈吃力地踩在乌木凳上,伸长手臂在木橱里翻了翻。
发现衣裳是崭新的,她垫脚,艰难地把两套衣裳拿出来。
只是做这一点事情,明窈就感到累了。
她抱着衣裳,扶着凳子往下踩,不知是凳子太冰了还是其他原因,她绣鞋底踩在地板上猛然打了个滑。
“啊!”
明窈身体骤然失衡,衣裳从怀里落下去。
就在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摔的时候。
一道赭色身影踏入偏房,在她跌下去的下一瞬间身形移闪过来,粗鲁地伸出手捏住她的后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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