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宽大的桌案上堆叠摆放着?几十只枣红色的漆面食盒,一本?名?册,还有一叠裁剪成长条状的洒金红纸。
这应该就是胡旭口中为温姓各家准备的“年?礼”了。
笔墨纸砚都已备好。
温皓白脱掉外套,解开袖扣,目光落在一旁的笔架上。
心知?这事?儿应该还挺急,庄青裁主动?请缨:“我来帮你研墨。”
温皓白颔首,琥珀色的眼眸中是难掩的欣喜。
庄青裁看得分明,却故意装作没有看见,转而?低头准备东西。
能进绣园、能出现在温家家主桌案上的端砚与墨条,自然绝非凡品,不多时,细润泛着?油光的墨汁便研好。
美?人亭亭而?立,纤细的手腕染上墨香,无疑是绝好的风景……好不容易才舍得收回目光,瞥一眼翻开的温家人名?帖,温皓白俯身提笔,从容不迫地落在洒金红纸上。
早就听闻丈夫写得一手好字,如今能够亲眼得见,庄青裁也?是期待着?的。
她屏息凝视,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直到见温皓白抬手将写好的那张名?帖放在一旁晾干,才探身瞧了一眼……
嗯,没看懂写了啥。
眨了眨眼,她不甘心地歪过头看了看,又看了看……
依然看不懂。
迟疑数秒,庄青裁开了腔:“草书?”
男人淡然应声?:“嗯。”
在玲珑华府的书房里,庄青裁不止一次看过温皓白的钢笔字,皆是方?正、流畅的行楷,而?书法已有大成的温茗也?是以楷书见长,她的儿子,怎么会学草书?
而?且……
略显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庄青裁委婉提醒:“不是要送到各家去吗?用草书写名?帖,他们能看得懂吗?万一送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温皓白全然不在意:“送错了也?没关?系,食盒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啊,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仍有顾虑:“但是……”
劝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温皓白略显疲惫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也?许是受我母亲的影响,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就请了不少名?师大家教我练书法,温家的长辈大多也?都知?晓此事?……有一年?,他们让我为一个叔辈写‘德’字,但我讨厌那个虚伪无德的男人,我便写了个‘滚’字,笔画潦草了些,骗他们说是草书。”
聆听者?抿了下唇:自己是该意外的。
但这种事?发生在温皓白身上,好像,又不是那么意外。
想到了儿时的叛逆过往,温皓白微微勾起唇角:“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哪里真的懂这些?他们一个个拍手称绝,说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说我的草书有大家风范……我哪里能拂他们的愿呢?”
他眼角的讥讽之意快要溢出来:“有些东西,没有人在乎它好不好,甚至没有人在乎它到底是什么,他们只在乎这样东西与谁有关?,如何讨好和践踏,才能让利益最?大化--这就是温家人的行事?准则。”
室内无风,却有丝丝寒意侵入毛孔。
庄青裁深吸一口气,抚了抚手臂。
捕捉到妻子的小动?作,温皓白关?切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忽然发现,是有点冷。”
“嗯?”
“你说的没错,绣园是挺冷的。”
高处不胜寒。
周围又聚集了一群冷血动?物。
怪不得这个男人的性子能凉成这样……
若没有撑在身体里的几斤反骨、没有那一层名?为“傲慢”保护壳,或许,他早早就已经变得与那些人如出一辙。
见庄青裁陷入沉思,温皓白搁下笔,倏地凑近,替她拢了拢搭配西装裙的那一条披肩,声?音中带着?蛊惑:“那我们要不要相□□一暖?”
并不诚心的询问。
因为庄青裁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单手抱上书桌。
装有精致糕点的漆面食盒、密密麻麻的温姓名?册,随意摆放的昂贵笔墨,看不清楚名?字的名?帖……桌上的杂物很多,留给她,和他们的空间,便很小了。
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庄青裁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却根本?无法逃脱温皓白的掌控,她的双唇轻而?易举被他含住,轻轻地、缓缓地吮咬。
被迫向?后?仰。
披肩悄无声?息的滑落。
但庄青裁略微感觉到了暖意--被那家伙的大掌托着?,不得不再一次紧紧贴向?他。
他吻得很深。
经过这些天的冷战,勉强消了点儿气,毕竟性格习惯这种东西根深蒂固,不是一两次争辩就能彻底改变的,再加上此时此刻对温皓白的心疼又远远超过责怪……
她动?摇了。
她不再那么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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