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横店每天多少群演?争多少个名额?有多少武替的戏份?”谢盟冷笑,打断了他的话,“鸡汤喝多啦?!以为天上飞几圈就能当大明星?!还一直做下去,你知道当明星和考大学哪个难?”
“盟哥我……”
“开学按时报到。”谢盟伸出一根手指,警告地点点他,“哥保你上本科。”
14
九月开学的时候,李梦川听了谢盟的话,拎行李去了市里的高中报到了。
“你不知道,反正他发起火来,蛮凶的。”李梦川眨了眨眼,“我倒也不是怕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跟我说话,我就信。”
谢盟留在他的初中母校当老师,而李梦川高中寄宿,两个礼拜才能回一趟家,每当可以回家那周,他一下课就匆匆往家里赶,谢盟说到做到,每两周给李梦川开一次小灶补课,哪门不行补哪门。
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了蓝一洄。那是个周五下午,学校五点就放学。往常,他总是一放学就往汽车站赶,那天还迟了快一个小时。因为去学校外面一家饼店排队买烧饼,那是一家新火起来的店,他想着,晚上谢盟给他补课,两人肯定又是边吃饭边讲题,干脆趁个新鲜劲儿给谢盟带几个饼回去。
回了学校,谢盟却不在他们往常约好的教室里。李梦川便往他宿舍走。教工宿舍是个小二层,长长的走廊上是一排单人宿舍。谢盟的宿舍在最里一间,李梦川走到门口,正待举手敲门,却听见里面似有别人的声音。
周五傍晚的校园格外安静,除了谢盟,其他老师都回家了,临走廊的是小窗,窗内侧挂着窗帘,李梦川犹豫了一下,隔着窗帘缝,想看看谢盟是不是有客人来访。
谁知一眼就心如擂鼓。
正对着窗的是一张桌,谢盟坐在桌上背对着窗,双手向后撑在桌面,傍晚稀薄的光照在他赤裸的背上,背肌因双臂的用力和他的抬头而隆起浅浅的线条,使得他背上的纹身——那横贯整个背中央的巨大飞鸟的翅膀都起了褶皱。李梦川头一次发现原来谢盟很瘦,腰拢在牛仔裤里,后腰还有空余。他双腿抬起箍在另一个人腰上,而另一个人——李梦川震惊地发现,那人竟是个男的——他一手扶着谢盟的腰,一手挑着谢盟的下巴,头略略偏过去,与谢盟激烈地接吻。
吻一寸寸地从嘴唇向下挪去,谢盟推他,笑吟吟地说等下要见学生。李梦川听不下去了,于是离开窗口,逃似的飞奔下宿舍楼去。
李梦川说,那是他十五六年来,内心从未有过的震撼,还有一种巨大的、莫辨的酸涩与隐痛。他说他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只是太震惊了,但这份“震惊”长久地折磨着他,逼迫他不得不承认,那种情绪叫做“嫉妒”。
那天李梦川回到教室去写作业,一直等到天黑,谢盟才探进来半个头,叫他先去吃饭。
吃饭自然是叫上了那个男人——谢盟说他叫蓝一洄,是他的同学,现在在读研。
研究生,这在当时的李梦川听来,是个遥远仿佛另一个世界的词。席间他几次偷偷看蓝一洄,那人话很少,温吞吞的,却待谢盟极细心。谢盟一个月工资一千八,平时吃住在学校,花不了多少钱,却也始终紧巴巴的。那顿饭是蓝一洄付的钱,吃完饭后,蓝一洄还专门又新叫了几样菜,打包让他们带回去热一顿——两份,一份给了李梦川。
排了好久队的饼没送出去,还多了份热腾腾的饭菜捧在手掌上,李梦川五味杂陈。
谢盟没有明说他和蓝一洄的关系,只是说,以后蓝一洄会常来看他,如果赶上李梦川放假,让李梦川有不会的题攒起来问。“免费的高材生,羊毛不薅白不薅。”谢盟这样开玩笑道。而李梦川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说,好的,谢老师。
突然从“盟哥”跳到了“谢老师”,谢盟挑眉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但李梦川却觉得那目光犹如一道剑,将自己捅了个对穿。以至于他惶惶了好几天,生怕谢盟以为他是恶心、排斥同性恋,怕谢盟以为自己是在划清界限。
15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李梦川说,就是,苏老师你有过那种感觉吗,你觉得有什么事是你必须去做的,有种什么东西驱动着你不止不休,但你其实并不知道那种力量是什么,你也不知道,努力的尽头是什么。
他的成绩升得很快,等到高二开学时,已经稳坐年纪第一的宝座——尽管只是普高,但也是普高的年级第一。可能是谢盟御夫有方,蓝一洄信守承诺,每次来看谢盟,都要抽上半天时间,兢兢业业地辅导他功课。
李梦川说,苏老师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想让他辅导我。因为每次他辅导我时,谢盟就坐在一边看他,每次蓝一洄夸奖我,谢盟也在旁边应和,我就觉得他们仿佛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弟弟。
但是他很清楚,接受蓝一洄的辅导和好意,才是最好的选择。学霸的思维和技巧,是他在贫瘠的教育资源中所能接受的最好的训练。每次见蓝一洄,他都带着一种隐秘的交锋心态,他让蓝一洄给他找更难的题,他在暗暗计较,他跟蓝一洄究竟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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