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
李正盈考虑了一会儿,在空中比了一个六字。
「六十两?」关绮问。
「半年。」李正盈回答,「小的手头可没那么多闲钱。」
花杏忽然唔了一声,关绮差点以为吵醒了她,连忙压住了李正盈的嘴唇。
等她又睡熟,关绮才慢悠悠地回答道:「最多三个月。」
「哼」李正盈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懊恼自己草率的决定,「刚才还羡慕人家鸳鸯两飞,现在就赌人家马上开荤。」
她也抬头看了一眼花杏。
这样痴情的姑娘,怎么可能不到三月便琵琶别抱呢?
「你可不准请人故意色诱人家。」李正盈临时打了个补丁,「得她自己愿意,这局才算。」
「当然得她自己愿意,」关绮伸出小指,「不然我可是要蹲大牢的。」
李正盈笑了,伸出右手和关绮拉钩。「那是赌三十两?」
「赌你家书房的红珊瑚。」
「好。」李正盈爽快答应,「要是你输了,得请连懿陪我喝一晚上酒。」
两只拇指相印,就算是立下了赌约。
土司府里,苦于相思的小郎君辗转难眠,手里紧紧攥着妻主留下的信物,以求一个安心。
「阿杏一定不会忘了我吧。」
没有风吹,他却在床上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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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三人一同早起吃饭,眼下都有两道黑痕。值日的学官姓关,睁只眼闭只眼,也没仔细追究。
三个月的期限不算很长,很快就销去了三分之一。因为赌局,两人都想牢牢盯着花杏,意外地发现三人相当投缘,也逐渐熟络了起来。
这天本来也打算偷偷喝酒,可关绮家中刚好来了封信。关绮思姐心切,赶紧回了自己房间,拆来一看,居然是姐夫顾氏的字迹。
自己的首辅母亲是个万年难遇的怪人,除了政务,其他事一律不甚关心。
比如说,她不想花心思挑选陪侍的小郎,除了青年时化身用的侍儿,身边只有正夫一个男人。又比如说,她懒得花功夫考虑避孕的事情,一连生育五个子女,直到关绮父亲按习俗絮须服药,才转而纳了位绝育的小侍。
关纨作为关以桑的长女,行为做派上与母亲十分的相像。虽说原因并不相同,但她同姐夫成婚四年有余,后院里一直没添过新人,连父亲配的小厮都在去年送给了公主。
除了姑母和两位表姐上京拜访的时候,家里确实相当冷清。两位哥哥都已经出嫁,另一位姐妹没能活过四岁。顾氏与关纨感情一般,关绮不在家,他连个平时说话的人都没有。
姐夫信里像流水账一样,详细地记录了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情,却还只有薄薄的几页。考究的梅花小楷不知花了多少功夫,眯起眼睛看,似乎又只有「寂寞」两个字。
看完姐夫写的记事,最后一张才是亲姐姐关纨的叨唠。
想和她说的无非是两件事。
一是她身体很好,胎儿也好,大夫定下了预产的期限,若是一切顺利,十月以前,关绮便能有位小侄。母亲不许关绮耽误学业,她却十分想念小妹。家姐*生育头胎是可以告假的大事,自己背着母亲向学官申请,要关绮回家陪产。
第二件和哥哥有关。
关以桑的两个儿子都是出了名的才子。小儿子嫁回了祖籍的书香世家,大儿子品学出众,十五岁时便被先帝君看中,选到宫里做了内侍。
这么些年了,关绮早就忘记大哥长什么样了。她没进过宫,和哥哥所有的来往,只有逢年过节母亲写家书时,被逼着在文末填的几句吉利话。
在宫里平淡生活了快十年的哥哥,居然被皇帝看中,封为良御了。
按说同为一女之夫,脱离了母家侍奉妻主,除了正夫之外,众兄弟不该有所区别。
然而皇家身份特别,一般男子侥幸得了荣宠,出身太过卑贱,也没资格养育婴孩,必须与选秀进宫的少爷们有分。因此在帝君和两位元君之外,又分为良御、选侍两品。
话又说回来,后宫之中,只以皇帝的心意为最贵。
所谓良御选侍,只是写在纸上的位分。皇帝若是喜欢,让看中的人坐在一宫主位,对外便称为某某卿君。实在喜欢到赏赐封号,即使还在一宫副位,便也有了个某某公卿的名号。
对于普通人家而言,能有一个儿子获封品阶,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是关家本来显赫,这份荣宠也做不到锦上添花。
关纨一笔带过了陛下凤体抱恙、哥哥贴身照顾的消息,短短两行字却涂改了三四次。
第三行开头的「万一」二字更是被使劲圈改。
男官做到三十岁便可以出宫,回家与母亲姐妹团圆。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或许哥哥等不到三十岁,就得
呸。
关绮把信揉成一团,心里灌了铅一样往下沉。
哥哥获封的时间在前月,而她前月刚好救下了个为先帝君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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