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盖。”
言罢,簪缨喉声微哑,在心中补了一句:
五日之期,还剩最后一日。
这些人不是想拿捏她的软处吗?前世她前怕狼后怕虎,可这一世她什么都不怕了,她甚至突然希望这最后一日能拖延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她喜欢看这些人不舍得断腕自保的挣扎样子,不舍得,那块腐肉才会越烂越深,一片一片剜的时候,才会越疼。
厅堂静得针落可闻。
人去传话,簪缨的手背忽然覆上一片毛绒绒的触感。
她低头,眸底燃烧的冷焰一瞬间熄了下去,鼻音甚至有些软侬:“是不是觉得我太坏了?”
她在狼头上亲昵地揉摸一把,目光灼灼,“更坏的且还有呢。”
小娘子的这番话由杜掌柜亲自传出门去,傅老夫人听后呆滞半晌,险些又一屁股坐回地上,流出的冷汗蛰了眼。
“……老身听岔了还是你、你说岔了,她她怎么敢,这是大逆,是大逆!”
长巷拐角处,自从傅老夫人出府后便一直带人缀在后头的徐寔,眯眸看看日影儿,见时候差不多了,对身后的两队骑甲兵道:
“去吧,按大司马的意思,老人家喜欢跪,就让她跪到舒心为止,留下一口气能去祠堂签押就成。只是换个地儿,别在乌衣巷里了,免得扰贵人们清静。”
“哦。”身着文士布衫的军师想起什么,补充一句,“一会儿傅家若有人来求情,那可是一家子仁孝的子孙,谁想替老夫人跪,千万别拦着,有福同享,人多热闹。”
与此同时,傅府大门口前,傅骁听得门客传来的消息,像在听天人说梦话,立在地上,如一段被天雷劈中的焦木。
“你听错了吧……”
不止他的声音在抖,身子在抖,这位傅中令的两只瞳孔都似在止不住地颤抖。
“母亲不是去净云寺上香了吗,怎是去了乌衣巷。下跪……跪个小辈……她不是市井泼妇,她是诰命啊!是中书令的母亲啊!我傅氏是名门啊!!母亲她,岂会如此行事……”
傅骁面目狰狞,忽然哇呀一声,颠跳起来用力拍打车轼,长啼:“驾车,驾车!完了,傅家全完了……”
徐寔吩咐罢, 甲兵应声而动。邱氏还坐在地上做梦呢,一对黑甲卫如两座高塔左右夹来,拖着邱氏来到乌衣巷外烈日当头的衢口, 声如洪钟:
“跪!”
邱氏像一只面口袋似的被摆布着, 天旋地转间, 仍接受不了眼下的事实,仰头看见道口指指点点的行人,脸色红似猪肝,两耳嗡嗡作响。
“你们岂敢!老身乃诰命妇,家儿是中书省令公, 老身长子还是北伐建功的社稷之臣……”
她欲从地上爬起, 话音还未落, 又有两个面口袋被扔在她身旁, 正是王媪和李媪给她作伴来了。
徐寔冷冷扫视那斯文扫地的老妇一眼, 从随扈手中接过一只两臂长的长条扁形锦盒,向傅小娘子府门行去。
府门下的杜掌柜见了他,又见到来此为小娘子撑腰的黑甲卫, 向徐寔拱拱手, 将人让进府中。
二者并肩, 谁也没有回头多看那个在巷口哭叫的老虔婆一眼。
东堂, 簪缨发作过后,正双手环着狼颈低头默默。
见徐先生至, 她目光一下子亮起来, 起身直朝外看, “小舅舅来了吗?”
徐寔在槛外的木廊子上脱了履, 轻掸大袖, 捧箧步入堂中微笑:“主上没来, 遣在下来给小娘子送两样物件。”
又道:“外头杂事小娘子全不必理会,亲卫会处理干净的。”
说话时,他一直小心留意着傅娘子的神色。
此前,徐寔与邱氏的马车可谓是脚前脚后到的乌衣巷,碍于主上有过交代,他全程听完了傅老太婆放的厥词,忍得牙根发痒。
大晋自天子以降,孝道为先,这一字就是一座越不过的高山,一片不见底的深渊,徐寔深知这番话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娘来说,是何等的威慑与压迫,他不敢想象傅小娘子听后会如何。
可他没想到,傅娘子会那般果决地回言,称得上一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好静气,好胆魄。
可徐寔依旧担心,她的女儿受委屈。
簪缨却只好奇地向先生手里张望,“是什么?”
徐寔便打开那盒子的上盖,只见其中卧着一张不知何木制成的小号木弓。
那弓形古拙流畅,曲线宛如工笔一气呵成的仕女侧影。弓身上,每隔三指宽,又如琴徽般锉入一粒小小的红色宝石,一共七颗,第一眼看去低调不扬,与木色映衬,却是格外精巧别致。
小弓之下,还压着一柄同木色的马球杆。
簪缨从前曾见四公主和五公主在华林园玩过,自己却不曾碰过。一见此物,她心中烦恼霎时一扫而空,小心地拿在手内,竟是不轻不重,正合自己的手感。
不得章法地轻挥两下,也有如臂使指之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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