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王修一道回了舍寝,在门口遇到了闻讯赶来的周祉君。她的眼角微红,显然极是担心焦灼。薄薄的面纱被风轻扬,她行了行礼,低声道:“祉君特来为殿下医治肩伤。”
殿下可无恙?受的伤重不重,痛不痛?
秦曜如视无物,径直往里走。反而是王修伸出手:“圣女,请。”
跟在身后的祝靳握紧拳头,被黄瑾温一把拉回去,他大大咧咧道:“义弟,咱们回去准备明天剑林一事。”
祝靳被他拉着走,心想秦曜的一举一动都是自己传给周祉君的,又觉得好笑至极。
圣贤院每间舍寝有两个窗户,一个窗户可以看到楼下,另一个窗户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岱屿海,碧波荡漾,海鸥盘旋。
“殿下今日所为,实在莽撞,”王修冷静陈明利害,“一来与兵家司空曌交恶,二来众目睽睽之下有失人心,三来之前就立下规矩:在圣贤院要低调行事。”
秦曜望向窗外的海面。周祉君以医家·万叶为他疗愈伤口,从各类草药中汲取的元炁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秦曜的肩膀。嫩绿色的炁很快覆盖伤口,亦有安抚心神之效。
秦曜喉结滚动,嗯了一声:“今日确实是我思虑不周。”
“王大人,依祉君之见,有时候建立威望胜于收买人心。如今殿下亮出手腕,相信定会有高志之人前来结交,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周祉君轻轻莞尔,站起身为秦曜缠上纱布,却被对方不耐烦地扯开:“一点小伤,用不着。”
王修对谁都一副恭敬的模样,他认真倾听。长衫上每一颗盘扣都系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在阳光下闪着光,与身后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遥相呼应。
他知周祉君向来处处维护秦曜,仍然点头道:“圣女所言有理。”
秦曜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明日前往剑林,分为三路,让黄瑾温和他那位义弟分别查看地势和看守弟子人数、布置,我去寻蛟龙甲。”
谈及正事,他神思锋利,运筹帷幄,布置缜密。
王修与他商讨细节,一边在飞玉笺上同黄瑾温吩咐下去。最后他想起前几日借了几本关于蛟龙甲的古籍,便起身去自己的房间拿过来。
春风带着寒意席卷而来,房间里只剩下秦曜和周祉君。
周祉君本想关上窗户,怕秦曜着凉,但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岱屿海,便作罢。她想起查到的信息,说道:“殿下,今日伤您的是农家的谢知棠,沅圣唯一的弟子。”
农家。
秦曜深邃的黑眸微挑,脸色幽沉,有种睥睨万物的漠然和疏离。
他想起幼时,父上曾经问过他:“圣贤百家,曜儿认为哪家最应防备?”
“兵家,”小秦曜脱口而出,“攻城掠地,破军杀将。”
秦恒摇摇头,高大的身躯宛如天神。
小秦曜时刻渴望得到天神的肯定,他镇重想了想,又说:“儒家。常听说儒家子弟能以伦理纲常教化民众思想,以礼法定义社会秩序。”
“曜儿也曾陪父上东征西讨,”天神的语气中有些不满意,“你看那些流民,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他们还会在意什么礼法吗?”
“是农家。”父上说,“社稷”一词本意正是:土地和谷物。农家的两大圣物。
小秦曜听得半懂不懂。他常听闻法家圣物“闻仲眼”,道家圣物“梦蝶”,都是独一无二的罕物,怎么会有将土和谷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作为圣物的?
他不敢问,而是装出一副顿悟的样子。父上有很多愚蠢的儿子,但他是聪明的那一个。
如今秦曜已经长大,当初没问出口的问题已经不需要再问。他沉默着望着海面,一艘大舟稳稳行驶,却也可能在下一秒被海水覆没。
刚才为了疗伤,秦曜披散着墨发,肩膀上的衣衫半褪着,露出结实的肌肉。微微凉风将他的发和衣衫轻轻扬起,在桀骜之中显出几分安静。
房间中点着香,若有若无的味道悄然漫溢。
从祝靳发给自己的消息,周祉君早已猜出秦曜今日发疯的缘由。
青泷……已经死了三年了,竟还能连累殿下受伤。
或许是被此刻氛围蛊惑,周祉君顺着秦曜的眼神望去,竟壮起胆子道:“殿下,眼前无际海,何必回首叹江河。”
“呵。”一声冷笑打破寂静。
毫无防备,周祉君脖子猛地被牢牢掐住。
秦曜那条好看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凌厉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的压迫力,像一头庞大而强盛的凶兽。他问:“你是无际海吗?”
面纱下的脸慢慢涨红,两行清泪盛满眼眶。
美人泪,断人肠。可宽厚的手掌却越握越紧,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秦曜几乎要拧断美人纤细的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前是谁向母妃告的密。”
一直以来,青泷都是他秦曜一个人的附属,没有他的命令,谁敢向上禀报。
可是当年青泷放走流民的事,还有更早之前,许多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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