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在孤儿院长大,并不缺少老师和护工的关照,但这样的关照雨露均沾,属于院里的每一个孩子。
温柔的笑意,体贴的话语,悉心的陪伴,大多浅尝辄止、恰到好处。
这是她头一回如此明晰地感受到,只因她而生、强烈到令人心神震颤的眷顾。
像一汪柔润春水,从心口盈盈淌落,让每滴血液、每条神经都因之战栗。
血蛊发作生不如死,江白砚明明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却还记着她微不足道的小伤。
被人心心念念地记挂,足以让整颗心脏变得充盈。
笑意渐深,施黛仰头,眼底蕴藉薄光:“谢谢你。江沉玉很好,我很开心。”
杏目晶亮,珠玉一样,叮叮当当撞进心底。
心尖像盛夏暴晒的石子,滚滚发烫。
江白砚嘴角轻勾,略微垂头,将她的食指重新衔入口中。
春日已至,施黛换了香囊,是栀子花味道。
暗香缕缕,江白砚眸色渐深。
人的肌肤单薄如纸,轻而易举便可破开。
他过去习惯以刀锋划过,如今方知,唇齿间的缠磨更为美妙。
但人一向贪心不足,尝到甜头,总想索取愈多。
唇齿擦过施黛柔软的指腹,江白砚欲图将它占有,一寸一厘也不放过。
好似毒蛇捕获猎物,寸寸缠紧,不予挣脱。
欲意涌动,嗅见栀子花香的瞬间,被江白砚强行压下。
贪念被缚网中,他闭了闭眼,将口中的味道牢牢记住。
“你刚刚说,这个术法很消耗灵气。”
施黛说:“现在感觉怎么样?这场幻境的出口不知道在哪儿,我们……”
她正说着,眼睫簌簌一抖,指尖发颤。
有软绵绵的物事靠上来,扫过她食指——
江白砚在伤口舔了一下。
施黛:……
好突然。
她耳朵和脸颊一点点发烫。
舌尖卷起滚落的血珠,不知从何时起,饮血的动作成了缓慢的轻吮。
……太热了。
疼痛被江白砚转开,留在食指的,只余下舔舐的力道。
柔腻轻软,带出旖旎水汽。
咽下血滴,江白砚复而抬眸。
眼尾溢开大片绯色,薄唇亦染上刺目的红,颓靡秾丽,水痕湿濡,如同被雨露沾湿的海棠花。
承袭她所生的噬痛,享受她给予的欢愉,教他心间与眸底漫出濛濛湿意。
猫儿舐水般,江白砚舌尖微卷,轻蹭施黛指尖。
他弯起桃花眼,颊边浮出小小酒窝:“我也很开心。”
虽说施黛感觉不到疼痛, 伤口横在指腹,血是真真切切在流。
江白砚懂得克制,没舔舐太久, 待双目重回清明, 把施黛的手指松开。
这么一会儿过去, 食指满是湿漉漉的水意, 被他蹭得发麻。
脑子里一片滚烫, 施黛迅速缩回。
她觉得在当下, 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用来打破令人心乱的缄默:“还疼吗?”
废话但有效。
施黛强作镇定, 等待江白砚的回应。
“不疼,多谢。”
江白砚笑笑:“别忘止血。”
施黛点头, 刚从袖袋里拿出伤药,就见跟前递来一块帕子。
江白砚轻声道:“擦擦吧。”
施黛:……
他指的,是方才被含住的地方。
饮血本是无伤大雅的举动,可江白砚舌尖轻轻一扫,无端多了种模糊的、难以言喻的意味。
施黛道一声谢,拭去指尖水渍,涂药膏时不忘提醒:“你也快止血。”
以江白砚的脾气,大概又觉得这是不必上心的小伤。
江白砚乖乖应下,一边漫不经心处理刀口, 一边垂目屏息, 感受食指的痛意。
丝缕不绝, 渗入体肤——
这是源于施黛身体里的痛。
他正与她的痛楚融为一体。
由此一来,疼痛成了极致的欢愉。
江白砚贪心想品尝更多, 可疼痛加剧,施黛定然流血。
流血不是好事, 她不喜欢。
江白砚只得把疯狂的念头强压下去。
今晚牵肠挂肚了一整夜,血蛊总算被遏制,施黛卸下悬在心里的石头。
血口很快止住,她盯着食指,心满意足:“完工——!”
不愧是镇厄司的特效药,涂上没多久,血就不流了。
施黛扭头,确认江白砚的伤口也被抹好药膏:“我们去和云声他们汇合吧。”
莫名其妙被卷入这场幻境,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出口。
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干劲十足。
看了眼施黛上扬的嘴角,江白砚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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