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砚这样的人,很难不去崇拜吧?
剑术超群,心性过人,最重要的是特别温柔,愿意在雪夜背上她。
大好人。
太近了,江白砚能清晰觑见她眉眼,分辨她所有细微的表情。
她的呼吸弥散在下颌,顺着轮廓往下,流连于脖颈,很轻,宛如羽毛。
仰慕他?
施黛根本不清楚,他是怎样不堪入目的货色。
他心觉可笑,喉间干涩,嗓音忽然发哑:“这句话,也是真的?”
“还能有假?”
施黛一笑:“你要相信我嘛。”
江白砚噤声几息。
施黛瞧见他颤动的睫毛,鸦羽一样,在眼睑覆下薄薄的影子,让她想起小动物的绒毛。
还没回神,右手被人握紧。
江白砚用拇指扣住她指腹,是比之前更不容置喙的力道:“施小姐。”
他道:“前后挽剑。”
话题终止了吗?
施黛应了声好,于是断水再起,剑光缭绕。
这次的挽剑动作更难,几乎每一次,剑身都从身侧或耳畔擦过。
江白砚的嗓音沉沉落下:“专心。”
很刺激。
施黛暗暗想,他们这些惯用刀剑的人,会不会偶尔被自己的武器刺伤?
“说到这个话题。”
余光瞥过两人近在咫尺的右手,施黛饶有兴味:“江公子对我也很好啊。”
他居然主动教她练剑。
破天荒地,断水剑出现短暂的停顿。
“与其来问我,为什么对你好——”
施黛说:“想想你自己对我的态度,不就知道答案了吗?”
她兴致更浓,顺口道:“江公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没有回答。
剑锋急转,溢出铮然清鸣。
强势的剑气陡然席卷,切断满林翠青色竹叶——
这并非剑花。
当她话音落下,江白砚带她舞出一道锋锐凌厉、毫无章法的剑招。
剑意乱了,心绪亦乱。
江白砚胸腔似被一撞,那日在醉香楼生出的困惑卷土重来。
他寻不出理由,却滋生几分晦涩的预感,犹如阴暗角落蜿蜒的荆棘,发芽生长,攀附心尖。
压下躁意,断水复而挽回剑花,江白砚低声:“抱歉。”
“方才那是什么招式?”
第一次亲手感受剑法的威势,施黛两眼发亮:“好厉害!”
是他心乱如麻,随手挥出的几剑。
江白砚把实话咽下,神色如常:“基础剑招。”
施黛:“噢。”
停顿一下,又试着道:“江公子,还有个问题。”
江白砚:“嗯?”
“你身上好香,”施黛问,“是什么味道?”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江白砚周身萦绕的气息与众不同,是令人安心的幽暗冷香,不似寻常香薰那样馥郁,清清泠泠的。
如果能在市面上找到,她决定去买些。
出乎意料地,江白砚半晌没答话,带领她挽剑的右手微微一颤。
这让施黛觉得有趣,此情此景,他的每个情绪变化,都通过手和剑传达给她。
江白砚:……
江白砚:“我不用香。”
“不用?”
施黛嗅了嗅,不像洗衣用的皂香。
“许是……”
他缄默一瞬,似是难以启齿:“鲛人的气味。”
施黛:欸?
施黛:“所以——”
这是他身体上的味道?
她两个字堪堪出口,隔着衣袖,手背被用力一握。
施黛茫然侧头,不经意瞭到江白砚耳尖的一抹红。
比醉酒时淡得多,像涂抹错地方的胭脂,留下浅浅痕迹。
施黛没再多话,乖乖正色转头。
淡香挥之不去,悄无声息将她笼罩,暗暗幽缠。
不知道为什么,她耳后也古怪地泛起薄热。
“你问我答,还要继续吗?”
施黛决定转移话题:“我问完了,江公子有没有其它想问的?”
她听见江白砚的一声“嗯”。
断水剑挽尽最后一个剑花,长剑垂落,江白砚松开握住她的右手。
因站在她身后,他只需微微俯身,就能靠近施黛耳边。
察觉耳畔渐近的呼吸,施黛下意识侧目,对上那双狭长的桃花眼。
他好高。
仰头看去,是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和凸起的喉结。
江白砚立于她身后,俯身而下,隔绝出一个小小空间。
这个姿势隐有桎梏之意,他的神情却称得上柔软,眼尾轻勾。
“施小姐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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