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急败坏,挥舞着枪,嘴里还骂骂咧咧。可是,枪走火了。
因为这声枪响,警员们冲了进来。数柄枪口形成黑压压的一堵墙,漠然冰冷地指向亚伦。
有人喊了一声,“小心,他又要开枪了!”
死寂的空气中多了几声枪响,还是连发的,然后,所有的声音,在空气中又窒息般消失了。
亚伦呆立在原地,瞠目结舌地低头,发现自己胸前洇出了一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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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停了。
救护车、警车的红蓝爆闪灯刺穿黑夜,揪住了深夜过路的每一双眼睛,还有心。
公寓楼零零星星的灯光亮起,探究的身影晃动在那些窗子后。
这片豪华住宅区的灰暗轮廓显形,倒映在水洼中。
“好了,我们走吧。”辛戎坐在救护车后门的边缘,身上披着毯子,对还在张望着什么的兰迪说。
兰迪转过身,似乎有些沮丧,迟疑了一小会儿,上了救护车。辛戎移动位置,与他挨着坐下。
医护人员给他俩简单包扎过了,可脸上挂的彩没法遮住,这么一来,淤青配着绷带倒添了戾气,有点弄巧成拙意味,仿佛是刚刚结束过街头斗殴的混混。
兰迪看了辛戎一眼,心里冒出一股冲动,想要问他为什么喊出“他又会开枪”那句。那一句效力惊人,如催命符,果断结束了亚伦生命。
辛戎有什么理由十拿九稳亚伦会再次开枪?连荷弹武装的警察们似乎都拿不准那会儿的情况……也不是对辛戎有怨或者责怪,毕竟,这世上没人比他更想解决亚伦这个祸害,他只是单纯的疑惑。
“怎么了?”辛戎边问,手边覆在了兰迪的膝盖上,滚烫的温度传来。
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影响吗?一向体凉的辛戎,竟比他兰迪更热了起来。那些杂念,刹那间就无影无踪,像被这热度溶解,兰迪决定抛开疑虑,想再多有什么用,反正亚伦横竖是死了。他亲眼见证他的死亡。
兰迪滚滚喉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
“像是什么?”辛戎笑了下,投以温柔的目光,手指轻轻敲着他的膝盖。
“像——打架输掉的混混。”兰迪说,露出逗乐般的微笑。
辛戎故意瞪了他一眼,没有因他的“取笑”尴尬,反而问:“真的吗?有我这样的混混?我还怕我不够格呢!”
兰迪没回答是与否,捉住他放在自己膝盖的手,反握住,深沉地喊了他一声,“杰温。”
辛戎困惑了一秒,略略倾身,扭头,去看兰迪的脸。
救护车鸣着笛开动了,车厢内不时地轻微颠簸起来。他们的肩头也跟着晃动、碰撞,渐渐地,十指相扣。
车厢顶灯毫无预兆地闪烁了几下,在黑的一瞬,兰迪听见辛戎说,我在,我就在这儿。重复稳定的光明,兰迪视线落定在辛戎脸上。光斑也调皮地落在那些新鲜的伤疤上,验证着这一夜惊魂。
兰迪忽然想起很多。
如果香港那次算侥幸,那这一次,他们又幸运地配合成功,拯救了彼此。黑暗的浪潮并没有推开他们,反而将他们越推越近,困在了一起,只有齐心协力,才能乘风破浪。
他们相视良久,默契地沉默,一种知觉在他们之间流转,可怕的不再可怕,可恨的也没机会再可恨了,就像这场狂风骤雨,不肯走也得走,转瞬化为乌有。今晚过后,朝霞升起,光芒万丈。
“打起精神来。”辛戎小声说。
“我会的。”兰迪边说边把辛戎握得更紧。
医生建议他俩住院。骨裂、软组织不同程度受伤,要是修养不好,未来大概会落下病根,复发的可能性极大。
兰迪采纳了医生建议,只是稍有不同,他将自己和辛戎转去了更高级的私立医院。
期间,警察来了多次作笔录,把一些问题翻来覆去地问,拼凑出一个事实真相。
他们将辛戎和兰迪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了坎伊遭袭以及达隆死亡的凶器,还有一瓶迷药。
凶器埋在辛戎的花盆里,那瓶药搁在兰迪的镜柜中。根据法医的报告显示,坎伊和达隆的身体里都能不同程度测到这瓶药的成分。
亚伦将这两样分开放,就是意图栽赃嫁祸给他俩,伪造成他俩是共犯的事实。确实,他俩与坎伊、达隆在商场上结怨颇深,轰轰烈烈满城皆知,有着十足合理的报复动机。
“他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些,肯定有同谋。有人帮他出谋划策。”
每一次问询,兰迪都是以这句话结尾。但他每一次得来的回复,暂时还未查到同谋踪迹。即使他告知了最大嫌疑人,极有可能是蜜雪儿,可暗中似乎有一股阻力,在保下她。
辛戎也觉得她嫌疑最大,但他不如兰迪那么愤慨,按部就班地接受治疗,平静得有如麻木。
这天,在诊疗室里,兰迪不知为何,把气撒给了主治医生。他本来就身形高大,一生气,反衬得空间愈发逼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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