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豪这回没忍住,哇哇乱叫起来,疼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我真搞不懂了,你明明有座大靠山,干嘛还要这样不靠谱地混日子,当扑街仔。”
“扑街仔有什么不好?”申豪捂着脸,朝阿吉一指,愤愤不平,“他不也是扑街仔吗?还不是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喂——”阿吉不爽,怎么战火莫名其妙延伸到自己身上来了,“你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辛戎做了个手势,拦下正要上前同申豪理论的阿吉,转头对申豪郑重道:“你如果还当我们是伙伴,大可以实话实说。我怕哪一天要是你真有危险了……”
申豪打断他,“你就没有秘密吗?阿莱。”
辛戎怔了怔,旋即笑道:“没有。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
“你让我去接近汪泽,真的只是为了从他那里诈骗钱?最后……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分赃吗?没这么简单吧。”
辛戎笑得依然很镇定,“那你觉得不为钱,是为了什么呢?”
这可把申豪问难住了,他不过凭直觉脱口而出,没细想过。作为他们这种江湖骗子,接近一个好赌的富翁,为钱、为利益,是再浅显不过的目的了。难道还真能找一些高尚借口,博回点面子吗?
“钱可以颠覆一切,对不对?”辛戎说,“为了钱,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申豪哑然。
他很想告诉辛戎,自己真还不是为了钱。倘若要真为了钱,大可不必这样麻烦。他不过是想没心没肺地刺激另一个人。但从他们相识的第一天起,他没有坦白,就似乎错失了坦白时机。
辛戎猜得没错,周津友确实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同胞大哥。早年父母离异,他跟了母亲,母亲改嫁,便随了继父姓。他记得还很小时,偶尔去赌场找还未发达的周津友,他都会把他赶出来,并凶狠地告诫他,千万不要来赌场。他不理解,明明大哥混迹在赌场,靠挣赌场的钱为生,为何要让自己退避三舍。后来,他渐渐明白,周津友正是因为对赌场太熟识了,太明白其中龌龊,越产生憎恶,根本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染指,尽可能远离,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就好。自从与周津友亲极反仇后,他发现报复周津友的最佳手段,就是他偏不允许做的,偏要做。绝不像普通人那样拥有正常生活,要浑浑噩噩,当赌棍来维持生计,足够颓废,实则是在以毒攻毒。
“有酒吗?”申豪向辛戎投以一个心碎的微笑。
辛戎露出迟疑神色。
申豪叹了口气,“你不给我点酒精麻痹自己,我怎么向你敞开心扉?”
辛戎也叹了口气,确实,无论走出有关什么的第一步,人都想借点外力壮胆。他朝阿吉使了个眼色,要他去便利店买点酒回来。
申豪要喝指定的牌子,楼下便利店缺货,阿吉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付账时,他心里还在骂申豪矫情。拎着袋子往回走,走到楼下,有人挡在进口抽烟,他不爽地低骂了声“丟!”。那人便转过身来,与他对视,流露出略微的失望。他愣怔了一下,觉得自己被这个陌生面孔好似审视了一番。
“借过。”他说。
男人捻灭烟头,挺直了背,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人个子尤为高。男人侧过身,让出路,下意识说了句英文,好像是“rry”。阿吉面无表情,进到电梯间,猛然回忆起,那男人在楼下很徘徊了一段时间吧。自己去便利店前,好像就已经在了。他不会记错,毕竟,除了个子以外,那男人面容称得上英俊,透露出的气质却很特别。不太像本地人,也不像内地来的。尤其是眼神,阴翳、可怖,足以把任何活物都看得一无四处、死气沉沉。
拿到酒,申豪咕咚咕咚就直往喉咙里灌,感觉要一醉方休架势。
辛戎攥住他手腕,从他手里夺过啤酒罐,似笑非笑,“阿豪,慢点。你喝醉了,我们还怎么听故事呢?”
申豪愣了两秒,仰脸大笑,像是很开怀,“对对,还要讲故事呢。”
他说,与周津友角力多年,是不知不觉进行的。女友死后,起先,他并没有一味责怪大哥,是周津友自己在一次酒醉后失言,泄了底。他表面上安抚弟弟,嘴上信誓旦旦说会照顾她,实际上为了利益,将这小演员哄骗,借花献佛地供给了各色大佬。其实,周津友早就在话里话外暗示过,女人如衣服,旧不如新,新不如换,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最可怜的还是这女孩,白白为他们兄弟俩牺牲了。
说到这里,他又大笑起来。他笑自己的失败,既没能保住自己的女人,也没能保住与唯一同胞兄弟的关系。他哪里是周津友真正的对手,虚空打靶而已。他简直是失败者的集大成者,仿如唐吉诃德,与一个幻想中的风车决斗。
辛戎盯着申豪的笑,慢慢蹙起眉。
他见过他自信的、张狂的、贱兮兮的……各种笑,就是没见过眼下这样的。
申豪喝得醉眼迷蒙,歪倒在沙发上睡去了。
阿吉问辛戎要在这里歇息吗?
辛戎摇摇头,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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