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门铃就近在咫尺,手臂微凝滞空中,向来游刃有余的男人竟然在此刻犹豫了。
迟疑的几秒内,一声细微的,什么瓶罐倒地又弹跳起的声响蓦地钻进耳中。
徐既思心脏错落一拍,连门铃都忘记按,微握成拳的指骨都紧绷,已经敲上了门。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徐既思才隐约听见似乎有人拖着步伐靠近门边。
心跳仿佛沉滞一瞬,下一刻,门锁的咔哒声响起。
在门微漏出一个缝隙后,浓烈的酒味先袭进鼻息。
徐既思一顿。
缓缓抬起漆黑的浓睫,他半落的眸光凝在缓缓拉开的门缝,漏出半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女孩发梢稍有些凌乱,透亮的水眸此刻像染了一层雾,下敛的眼尾微红,眼睫还挂着微微莹亮的水珠,脸颊晕上不自然的殷色,耳垂和净白的脖颈也透着粉。
大约是行动先于大脑,思绪还在迟滞着,开了门后,她才很是缓慢地掀起眼皮,一双水润的黑眸延滞地聚焦,看见他时像是在脑海里对着号,她莹润的唇微张,好半晌才从嗓子里迟钝地冒出一个并不确定名字。
“……徐既思?”
徐既思手指微紧,眼睫轻垂,望进她茫然的眼底,心脏被不知哪生长出的藤蔓紧紧绞缠般一疼。
喉间涌上一丝莫名的涩意,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缓缓想应声。
下一刻,像是忽然清醒了似得,女孩瞳孔微微放大,一阵风霎时扑面,徐既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猛地关上了门。
这声动静极大,哐啷的声响连门都震了震,男人滞在原地,表情微僵。
“……”
徐大少爷第一次吃这样的闭门羹。
然而脑海又浮现她微红的眼眶和显然并不正常的举止,徐既思还是蜷起指骨叩上门。
这会要更久一点,许久都没动静。
他心下一沉,脑海闪过很多念头,就在几乎想联系物业来开门时。
门毫无预兆地又开了。
女孩低垂着头,发丝有些散乱地落在耳畔,又掉在细肩和锁骨,徐既思目光下落,这才发现她甚至穿得单薄,睡衣的长袖随着她搭在门把手的动作滑落,里面紧实的细带勾在她白生生的肩,脚下更是连拖鞋都没穿,冰冷的地板似乎都泛着凉气,她就这样不怕冷似得站在门前。
不知道喝得多醉。
徐既思眉梢微微皱起,下意识抬臂固住门,怕她又突然关上门。
“楚盈。”
他唤了声。
女孩终于动了动脑袋,在这声下缓倦地扬起头,眸光这会像是才有了些神,可看向他的目光却还是恍惚,似乎在确认自己面前这个人影是不是真实的。
徐既思沉着声,嗓音微压,征求般的,语速很慢:“让我先进来,好不好?”
楚盈缓慢眨着眼,松开了手。
-
是梦吧。
楚盈感觉大脑混乱得像是有一团棉线在思绪里搅个不停,太阳穴也被酒精侵袭,一下下涨跳着,恍惚自己好像是飘着的,走得每一步都浮在云层里。
客厅的灯不合时宜地坏了一盏,光线暗了不少,但这样的程度对她而言正好,不至于太过亮眼,让她有种被安静与黑暗拥抱的感觉。
她很久没有主动喝过酒了。
恍惚间她又想起祝若萱。
过去她不知道祝若萱为什么三天两头都喝得醉醺醺地回家,现在她好像理解了一点。
祝若萱应该也有着没办法说出口的什么原因。
只有每天喝得烂醉,才能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全都丢至脑后。
麻痹神经,就能麻痹情绪。
一切都是迟滞的,让她不至于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身后响起一阵拿起什么的窸窣声,而后又是紧跟上来的脚步声,轻得几乎隐没在寂静里,像是生怕惊醒到她。
楚盈走了没两步,忽地又没头没脑地回头。
微垂的视线里,先看见的是那人的大长腿,被熨帖的西装裤包裹着,再往上,本该平展塞进裤腰的白衬衫此刻却有些凌乱地被扯出半角。
这个梦怎么连这种细节都这么清晰。
她也不知自己混沌的大脑在想什么,只茫茫然抬眼,却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坠进那人漆黑而复杂的眸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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