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丘另一头,还有数几千士兵骑马等在自己的身后。
这一幕在刹那间化为画卷,印在了江玉珣的心尖。
“呜——”
兽角制成的军号发出一声低鸣。
身披玄甲的天子,终于出现在了江玉珣的眼前。
此时太阳已将要落地,江玉珣借着最后一点赤红的阳光深深地朝他看去。
下一刻,他便翻身下马行礼道:“臣江玉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玉珣从未像此刻一般郑重地向天子行过礼。
紧随他之后,留守在正北军驻地的士兵也下马单膝跪地,向天子行军礼。
然而下一刻,应长川并未从从前一般在马背上轻道:“平身。”
而是与江玉珣一样翻身下马,并缓步向前走去。
此时,天子对面的数千士兵皆低头行礼,无一人看到他的眼眸中的温柔与浓浓的爱意。
应长川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交叠的指尖上。
方才拽着缰绳的手心有一道红红的印痕,修长的手指此时正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动。
应长川的心并未因战争而麻木。
而是在此刻随着江玉珣的指尖一道,于傍晚草原微凉的空气里轻颤了起来。
“平身——”
天子的声音传遍了整片草原。
刚才单膝跪在地上的士兵在此时抬头,并不由自主地看向此处。
下一刻,他们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大周的天子竟然也缓缓抬手向江玉珣回了一礼!
夕阳落在二人的身上,映红了玄色的战甲。
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眼前这一幕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周所处的这个时代,君主的权利还未如后世那般集中。
最为明显的一点是——大臣上朝时皆是坐着的,而不像后世那般站在殿上。
除此之外,前朝甚至还存在着所谓“君臣之礼”。
大臣向天子行礼后,天子有时也要抬手回礼。
直至大周这礼终于消失。
……众人还以为应长川已经废了此礼。
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江玉珣回礼。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站在应长川对面的江玉珣都不由出了一瞬的神。
这并不是应长川第一次给自己回礼。
当年自己率众出访折柔时,对方也这样做过。
那一回似乎只有自己看到了他的动作。
又一阵狂风刮过,吹响了耳边的军旗。
站在江玉珣对面的应长川笑了一下,轻轻扶抬着身边人的手腕,将仍躬身向自己行礼还没来得及起身的江玉珣扶了起来。
手腕上传来的温热终于让江玉珣回过了神来。
这一次完全不同……
镇北军数万人皆是见证者,这一幕与两人的名字将会被口口相传,传遍四境。
甚至于被人记录于史册,在千百年后仍为人所知。
自现代而来的江玉珣不由出了一瞬的神。
就连聚集在指尖的血液,似乎也于此刻变得滚烫。
-
镇北军驻地的人实在太多,所有的锅、灶都被支在了室外。
牛羊虽然还没有被烹制完毕,但是夜风已经将肉香送到了驻地的角角落落。
此时镇北军驻地内的空气里,都弥漫着香浓的气息。
烈酒也已经被从仓库里取出,放在了篝火旁。
距离开饭还有大约两炷香的时间。
回到驻地的士兵先到自己所在的营帐里作短暂休整,并换下了身上沉重的战甲。
此时正是江玉珣忙碌的时候,然而还不等负责今晚这场宴席的他去问晚饭的进度。
路过军帐的那一刻,他人便被应长川微一用力拽了进去。
……
“啊——”
刚才还处于黑暗之中的江玉珣的眼前忽然一明。
不等他反应过来,应长川的模样已经出现在了江玉珣的眼前。
军帐内早已点亮了烛火,赤红的火光照亮了应长川身上的战甲。
今晚镇北军驻地里格外热闹,到处都是人。
甚至就连天子所在的军帐外,也满是走路与交谈的声音。
被忽然拽入军帐中的江玉珣,心情瞬间忐忑了起来。
……也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有没有被人看到。
“陛下有什么事吗?”被应长川按在军帐边的江玉珣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应长川,接着压低了声音稍有一些无奈地对他说,“……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忙,咱们一会儿再说。”
谁知今日天子竟耍起了赖来。
应长川朝他摇了摇头,末了缓缓俯身将下巴抵在了江玉珣的肩上,并同样压低了声音在耳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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