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落在人群最后的汤一蒙终于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
他忍不住用手按在了心口,并偷偷向前方瞄了一眼。
冷风朝着脸庞吹来,汤一蒙一个激灵忽然明白了心间那阵古怪感由何而来——方才那一幕,似乎有些过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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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众人并未在沙地上多逗留,而是在会和以后迅速踏上了回程的路。
在沙暴中困了一日的马匹焦躁不安。
士兵将它们拴在队伍的最后,换了另外几匹马拉车前行。
这一回,江玉珣和应长川又坐回了同一驾马车。
神经放松以后,困意姗姗来迟。
见皇帝依旧神采奕奕,不好在他面前打盹的江玉珣只好绞尽脑汁想话题:
“陛下可知道‘司南’?今日大风骤起,方向难辨。臣那个时候便想,若是能携带司南一起出门,心里或许会有底许多,”江玉珣一边朝着手心里哈气一边道,“未来再和折柔打仗,遇到这样的天气也就不用害怕了。”
应长川轻轻点头:“回到昭都便可将此事安排下去。”
江玉珣忍不住笑了起来,并转身继续同他讲起了麦种的事。
说话间忍不住抬手指向后面的马车。
江玉珣的动作有些大,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伤。
“嘶……”
他不自觉想要收手,然下一息手腕便被应长川紧紧地攥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被石头砸了一下……”江玉珣试图用力将手抽回来,“只是皮外伤而已。”
他话还没说完,袖子已经被应长川小心挽了起来。
伤口的确不怎么深,但周围皮肤不但沾满了灰,且微微泛着红肿。
应长川皱了皱眉,不知从何处拿出了随身的牛皮水袋。
借着窗外的一点微光,他一手握着江玉珣的手腕,一手缓缓倾倒水袋,替对方冲洗起了伤口。
“伤口虽然不深,但仍须及时处理这些脏污。”
微冷的水珠顺着江玉珣的手臂滚在了地上。
应长川的动作有些令人意料不到,毫无准备的江玉珣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嘶——”
天子动作随之一顿:“怎么了?”
区区小伤,怎么能打败我堂堂大周使臣?!
江玉珣下意识便要嘴硬,但是在debuff的加持下只能如实交代:“陛下能不能轻一点?方才有点疼……”
他越说声音越小,显得有些心虚。
应长川可是天子,天子屈尊降贵帮我处理伤口。
我居然还嫌东嫌西!
这情商,真的没救了——
江玉珣原以为应长川会觉得自己不知好歹。
没想对方竟然点头道:“好。”
说话间,动作果然变得愈发轻柔。
此行所有马车都在刚才那场风暴中“负了伤”。
江玉珣与应长川所在的这驾车本就不大,其中一半地方更是被桌案占据。
两人不得不挤在了同一个角落。
为方便清洗伤口,应长川一手拿着水袋,一手轻轻握起了着江玉珣掌心。
暖意顺着手掌相贴处传了过来。
四下一片静谧,江玉珣似乎能在此刻清晰感受到应长川指上的薄茧……
江玉珣微微蜷起的手指,忽在此刻变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是握手而已!
不自在什么啊?
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朝着四周乱瞄起来。
夜色渐深,风沙仍没有停。
江玉珣的耳边满是石子敲击车壁生出的“噼啪”细响。
这声音听多了竟如白噪音一般催人入梦。
江玉珣的眼皮在不知不觉间打起了架。
但不敢在皇帝面前打盹的他,还在坚持没话找话:“……陛下第一回坐这么破、这么小的车吧?”
应长川笑了一下:“的确是。”
但他却觉得这车的大小正正合适。
江玉珣努力眨眼保持清醒:“还好陛下来找我们了,不然……到明天我们也找不到方向……”
说着说着,他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江玉珣的脸上是大写的“困”字。
见状,应长川终于忍不住道:“时间已经不早,爱卿若是困了便先睡吧。”
睡觉?
江玉珣连忙摇头:“臣不睡觉,只眯一小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因困倦带上了淡淡的鼻音:“陛下放心,臣过一会就醒了……”
话还未说完,江玉珣就没了声音。
睡着前一刻他忍不住想到——方才皇帝替我清理伤口,我似乎忘记了推脱?
……好像有些过分心安理得了。
马车吱吱呀呀向前走。
沙地上的风仍没有半点要停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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