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山还是那山,水也还是那水。
可是这一刻,他仿佛借着文清辞的眼睛,看到了一个与此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个和文清辞一样温柔的世界。
少年犹豫了一下,忽然做出了一个放在以往,他绝对不会做的事。
谢不逢缓步走了过去,慢慢地张开双臂,第一次主动像文清辞说得那样,小心翼翼地从奶娘的手中,将谢孚尹接到了怀中。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几分僵硬,但却无比仔细。
就在谢不逢将小公主接来的刹那,一旁的兰妃忽然转身,咬紧牙关红了眼眶。
刹那间,谢不逢的耳边只剩下了谢孚尹咿咿呀呀的说话声。
眼前则是文清辞略为吃惊,却满是温柔的注视,与淡淡的微笑。
登诚府的风,好像都要比雍都温柔不少。
空气里满是草木的甜香。
这一瞬间……谢不逢忽然想要时间,就此暂停。
南巡耗时百天, 但是大半的时间,都花费在路上。
按照原本的计划,一行人只在登诚府待不到十日。
就在启航去下一站的日期将要到来之时, 皇帝那边忽然出了一点意外。
他先是接连几天没有在宴席上出现,后来不知从哪, 隐隐约约传出了他染疾的传闻。
原本住在旁院的文清辞,也突然被急召了至过去。
动静大到惊动了整个行动。
这一日清晨,伴随着文清辞匆匆的脚步, 皇帝重病的消息,终于传遍了整座行宫。
卯时,天还没有大亮。
文清辞刚到德章殿, 还没来得及见到皇帝, 手中提着的药箱,便被负责皇帝生活起居的御前太监兆公公接了过去。
这个太监大多数时间, 都在后殿服侍。
因此文清辞见他的次数并不多。
“文先生莫急, 这是登诚府今年的新茶,您先尝尝再忙。”兆公公满脸红光,看起来完全不像刚刚照顾过重病的皇帝的样子。
文清辞脚步一顿, 轻轻将药箱松了开来。
他被兆公公带到了一边的茶室, 坐下时文清辞试探着问:“陛下可是水土不服?”
兆公公一边斟茶,一边神秘兮兮地向他笑了一下回答道:“这个啊, 陛下还在休息……文先生一会诊过脉就知道了。”
“好。”文清辞不再多说,笑着将茶从兆公公的手中接了过来。
皇帝一大早就将自己叫到这里, 闹出那么大的动作, 结果竟然不着急看病?
不过单单看兆公公这表情就知道, 皇帝的病大概和外界的传言完全不同……
文清辞前两天还奇怪, 皇帝但凡有个头疼脑热, 甚至多打了一个喷嚏,都会急匆匆地叫人将自己带过去给他诊脉。
怎么这一次身体不适,就直接“卧床休息”,直到病得严重,才想起自己了呢?
今日起得有些早,文清辞原本还困着。
几杯茶下肚,他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有小太监快步走了过来,在兆公公的耳边轻声说了点什么。
等他走后,兆公公弯腰将药箱取了过来:“好了,文先生。陛下已经醒了。”他笑着说。
语毕,便带着文清辞朝后殿走去。
说起来文清辞穿到这本书中,也有一段时间了。
但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去过皇帝的卧房。
虽然只是行宫,但这一路上,文清辞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四处多看了几眼。
登诚府斥巨资修建的这座行宫,据说只比太殊宫的规格小一点。
德章殿皇帝卧房外的走廊上满是彩绘,精妙绝伦。
角角落落都摆着精美的瓷器。
乍一眼文清辞还以为自己走进了什么博物馆里。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雕花木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兆公公压低了声音,在文清辞耳边道:“文先生,这边请。”
卫朝盛行熏香,皇帝尤其热衷此道。
每次他出现的地方,都是烟雾缭绕。
德章殿的后殿虽然华丽非凡,但是大小却远远不如太殊宫的宁和殿。
不大的宫室里,仍照旧习摆满了香炉。
燃了整整一晚后,如着了火般四处是烟,文清辞进门便不受控制的轻咳了两声。
后殿里的熏香不但呛人,且味重。
就像是有人在这里打翻了无数香水,吸一口气都会头脑发晕。
文清辞的脚步不由一顿。
皇帝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爱卿过来了啊,刚到卯时不久,应当还未用过早膳吧?”
谢钊临的声音慢悠悠的,听上去稍有一些沙哑。
但怎么听都只是早晨起来还没有彻底清醒,而不是传说中重病的样子。
他果然是在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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