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众人都要向他行礼,文清辞连忙再交代了几句,便转身上了船进到了舱里。
落日余晖尽洒河面。
那道如神祇降世般的月白身影,就这样融入了暮色之中。
直到坐入船中,文清辞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进船的那一刻,自己下意识扶住了谢不逢伸来的手。
“殿下,您的衣服脏了吗?”文清辞蹙眉,略有些抱歉地向少年看去。
没想谢不逢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他。
过了几秒,少年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文清辞不由一顿。
……身为一名医学生,他没有办法做到见死不救。
他的心中,从头至尾好像都没有生出过“不救”的选项。
除此之外文清辞还相信,假如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原主的话,他或许也会这么做。
——原主留下的厚厚一摞有关水疫的笔记,全是他行医多年经验的总结。
为了写成笔记,他不知道救了多少普通人。
同时,也解剖了不少的尸体。
金色的余晖透过船窗洒向文清辞的身体。
他眯了眯眼睛,垂眸笑道:“岐黄一道本是平等的,就像生死是平等的一样。”
“今日我是对他们身上的病症感兴趣,这才帮的他们,与身份没有任何的关系。无论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于我眼中只是一个病人罢了。”
文清辞的语气,格外坦荡。
说完便笑着看向了谢不逢 。
刹那间,谢不逢忽然明白过来一个问题——
这世上的人,全都搞反了文清辞的因果。
文清辞治病救人,从不图什么“利”。
他图的,本就是“治病救人”这件事本身。
文清辞是谢不逢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个这样“奇怪”的人。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生活在肃州皇陵的少年,一定会为此而不屑,甚至觉得他愚蠢。
可是此刻……谢不逢却不由被眼前人吸引。
就像是深埋于地下的种子,也想冲破土壤的桎梏,努力挣扎着向上,去见一见太阳。
船只摇晃,轻轻向河中央驶去。
文清辞忙药材的事,几乎一天都没有阖眼。
累极的他不由低头咳了几声。
而谢不逢的心,竟然也随着这几声咳嗽,一道沉了沉。
冷风透过未关的舱门,吹了进来。
鬼使神差地,谢不逢向一边走了两步,把殷川大运河上的冷风,全都挡在了自己的背后。
见状,文清辞下意识抬头,朝谢不逢看了过来。
运河上的霞光与波光,尽数洒入了文清辞的眸底。
点亮了那双黑沉的眼瞳。
同在这一刻……文清辞不久前说的那番话,忽然出现在了谢不逢的脑海之中。
“喜爱同性并非消遣、娱乐,而是生来有之……”
文清辞的这句话,就像一段魔咒。
它一直徘徊在谢不逢的脑海之中。
可是一向胆大妄为的少年,竟始终不敢去想它。
直到这一刻,被这双眼睛唤醒。
一个疯狂又荒谬的念头,突然此他心中生了出来: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在一起。
那么……文清辞呢?
他会与男人在一起吗?
下一瞬,谢不逢忽然咬紧牙关,将视线移了开来。
生活在厌弃声中的少年,忍不住想——
文清辞一心向医,要是他知道自己刚在想什么,定会厌恶自己那一瞬间的肮脏心思。
“怎么了,殿下?”文清辞看出谢不逢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没事。”扔出这句话,谢不逢便快步走出船舱,站在了外面。
冷风吹来,寒凉刺骨,可这不但没有带走少年心中那一瞬间的疯狂。
甚至叫他忍不住想到……
方才那一番话,文清辞只说给了自己听。
而这样的文清辞,也只有自己看到。
(加更)
三日后, 船过险滩 ,河道豁然开阔。
南巡第一站登诚府到了。
这里原本就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殷川大运河修成后, 更是发展迅速,一跃成为江南重镇, 为当今圣上的骄傲所在。
到达当日,皇帝便乘马车,四处巡游起来。
对运河重镇登诚府的百姓而言, 谢钊临绝对是个做实事的好皇帝。
卫朝民风开放,这一路上百姓掷花欢呼,将气氛衬得无比热闹。
皇帝不禁龙颜大悦, 就连头疼的症状, 都有所缓解。
“…… 陛下您看,我们登诚府的粮食, 就是在这个港口装船运往各地的, ”登诚知府四指并拢,一脸堆笑地朝皇帝介绍着前方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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