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低头,正好撞上喻行舟自下而上仰望的眼神,那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深,是拉着他奔赴地狱的渴盼,是压抑到极点终于放肆的疯狂……
萧青冥脸上是极罕见的震惊,在他心目中,喻行舟向来是冷静自持,庄重隐忍的。
作为摄政,在朝堂上一力对抗主和派和太后党的苟合,作为权臣,网织羽翼把控朝政,架空君王,更在外州暗中经营着数不清的情报网。
作为老师和儒臣,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风光霁月,端庄儒雅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使他变一变颜色。
他从前不曾见过喻行舟这般肆意轻狂的一面,宛如平静深邃的海面终于被大浪撕裂,显露出深海下暗涌的激流。
这股激流在萧青冥胸腔中横冲直撞,搅得他心绪一片混乱。
良久,喻行舟平复下呼吸,轻轻执起他的手指,触碰自己的嘴唇,如同着了魔般,反复摩挲,眼神半是眷恋,半是迷离。
那眼神滚烫得惊人,萧青冥动容地、怔然望着他:“为什么……”
不知是否听见了他的话,喻行舟嗓音嘶哑,低声喃喃:“……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来自内心最隐秘、最深处的直白的爱语,仿佛灼烫了他的心。
萧青冥喉咙一阵干涸,复杂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唇角绯红,眼尾晶莹。
他很想看看那张怎么也摘不掉的面具底下,是怎样动人的神情。
他又忍不住心生犹疑,一旦捅破了纸窗,又将面临何种未知的境地……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似只有几息功夫,喻行舟的眼神渐渐找回了焦距,他错愕又茫然地仰头望着萧青冥垂下来的视线。
那个刹那,即便隔着面具,他脸上的仓惶和无措依然清晰可辨。
喻行舟下意识轻轻滑动一下喉结,身体僵硬得仿佛风干的礁石,他不敢起,也不敢动,甚至躲闪开目光不敢跟他对视。
他觉得自己宁可化为尘埃,随浮云吹散,也好过被萧青冥厌恶和责问的眼光注视。
周围的空间是如此的狭小,他避无可避。
自己怎会做出这样歇斯底里的举动?自己是疯了吗?还是心底不可见光的欲念压抑得太久,已经疯狂而不自知?
喻行舟脑中嗡鸣,像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拉扯他的神经。
他仓惶,惶恐,拨开来,还有一丝隐隐约约、不可名状的快意。
喻行舟内心自嘲般叹息一声,又或者,那根本就是他借着酒后的醉态,仗着面具的遮掩,顶着周行的皮囊,故意的放纵……
陛下会怎样看待他?会厌恶,会疏远,亦或者把他发配到边疆,永远不得还朝?
还是继续装聋作哑,当做一场露水之恩,到了明日太阳升起,便心照不宣地忘掉刚才的一切?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的呼吸应和着画舫外河面流淌的水声。
直到萧青冥再次探手,伸向他脸上的面具,喻行舟猝然惊醒,猛地往后退了数步。
萧青冥几乎气笑了,都这样了,这家伙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眯起双目,沉声命令:“朕命令你把面具取下,听见没有?”
喻行舟苦笑道:“陛下何必强人所难……方才……只当草民酒醉生狂,冒犯了陛下……”
“好啊。”萧青冥一步步逼近他,“你既然冒犯了朕,总要付出代价吧,要杀要剐,你都得听朕处置,你先给朕过来!”
喻行舟哪里还有白日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后背被迫抵上窗台边缘,只是一味无措摇头。
方才他被卡牌激出欲望时有多狂肆,现在被萧青冥逼入墙角时,就有多狼狈。
萧青冥的耐性彻底耗尽,他不再废话,干脆上手去抢。
喻行舟吓得左躲右闪,又不敢用武功反抗,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对方。
两人在逼仄的角落里一个攻一个挡,萧青冥眼神发狠,突然大声叫道:“秋朗!过来抓住他!”
喻行舟一惊,下意识回头,电光火石之间,萧青冥眼疾手快一把勾住了他的面具,用力扯了下来!
喻行舟惊惶得如同被生生剥掉壳的蚌,想也不想,竟飞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喻行舟——”萧青冥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对方如同一缕青烟,飞掠过画舫船舷,甲板,又踏上侍从运送酒菜的小舟,一路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青冥手里死死捏着那张银质面具,在月色下流光闪烁,背面尚带着一点余温。
他面上神色一阵变幻,最后化作一声咬牙切齿的冷笑:“好你个喻行舟,待朕回宫,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不是说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吗?还说什么一切都属于他……
面具一摘下来,就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了。
老师的嘴,骗人的鬼!
他气咻咻从鼻子里呼出一口粗气,一阵江风拂面,周围的温度渐渐凉下来,冷不丁的,他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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