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再行商议。”
喻行舟端茶,轻轻吹了吹热气,白雾后一双眼睛黑沉如墨。
放在以前,皇帝从来不敢明着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只要他态度稍微强硬一点,必定就妥协了。
“那么,童顺的党羽,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呢?”
萧青冥想起给他下软骨散的探花和那几个太监侍卫,不过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童顺口口声声称奉太后懿旨,现在童顺已死,说不定能从探花口中挖到一点线索。
“此等小事,就不劳老师操心了。”
喻行舟始终凝视着他,突然道:“陛下,莫非是舍不得那探花郎?”
萧青冥一顿,有些诧异,又垂眼笑一声:“唔,毕竟服侍朕多时……”
“陛下。”喻行舟温和的声音倏然转冷,“本以为经过此番刺杀,陛下能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如此不分轻重。”
“……老师想如何?”
喻行舟放下茶盏,慢声道:“童顺企图毒害陛下,他的一众党羽皆应以谋逆论处,全部处死,其族人流放,以儆效尤。”
萧青冥慢慢拧起眉头,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幼年一桩往事。
那年他和喻行舟二人一道去猎场打猎,偶遇一头匍匐在草丛的野狼。
野狼即将扑上来时,被萧青冥一箭射中。
他还欲再补一箭,却被喻行舟阻止,对方说,那是一只怀孕的母狼。
失了猎物的小皇子十分不悦。
喻行舟不知从哪儿摘了一颗松果过来,亲手剥了一捧松子喂给他吃。
手指都剥红了,费了老大的劲才哄好。
萧青冥很难将那时一颗一颗温柔喂他吃松子的喻行舟,和这个轻描淡写说着“全部处死、族人流放”的摄政,当成同一个人。
最终,喻行舟依旧没有得到如愿的答复,一言不发带着刑部尚书和参将离开了御书房。
与刑部尚书及巡防参将分别后,喻行舟走到宫门外,路边静静停着一辆印有喻家纹饰的马车。
马车旁笔直立着一个灰衣将领,显然已经等待许久。
正是逼宫那天从凌涛手中夺下天子剑的校尉张束止。
喻行舟看他一眼:“上车说话。”
马车内空间宽敞,坐下两个大男人也不嫌挤。
张束止双手有些紧张地拢在膝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喻行舟吩咐车夫驾车,随手翻开一本奏折——各部奏折向来都会先送到他这里过目批阅,才会给昏君,昏君总会原封不动派人送回。
他随口问:“看你的样子,是有事想问本官?问吧。”
张束止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
“摄政大人,您之前不是说,只要我们武人联合文臣一道进宫向陛下施压,陛下一定会放人,可是您并没有说,真的有刺客要刺杀陛下!”
喻行舟啪的合上奏折,似笑非笑道:“张校尉莫非以为本官想谋害陛下?”
张束止连忙摇头:“多亏摄政大人一直以来支持雍州军,否则边关早就被攻破了。”
“末将只是有些疑惑,那些刺客怎么混进宫的?禁军统领霍临为何来迟?他难道不是您的人吗?”
“而且……听闻您在狱中竟被狱卒行刺?”
张束止疑惑地看着他。
喻行舟按了按太阳穴,缓声道:“连你都相信霍临是本官的人,本官总理朝政,又勾连你们这些武将,还掌握禁军?”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本官野心勃勃?对皇帝意图不轨?”
张束止:“呃……”
喻行舟左手握笔,慢条斯理蘸过朱砂墨,在奏折上批下驳回两个娟秀的小楷,温和微笑道:“他是谁的人,本官不知道,但本官知道,他必须死。”
张束止心里打了个突。
“至于那个狱卒,可惜了,本官原本没想他死,更没想到皇帝竟会亲自到诏狱,只能设法安顿了他的家人。”
喻行舟嗓音轻柔,带着一点惋惜:“那狱卒才是本官的人。”
张束止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看着对方俊美的脸孔,温雅的神情,后颈皮一片鸡皮疙瘩。
哪怕在战场厮杀生死一线,他也没现在这么想逃离过,逃离这辆普普通通的马车。
喻行舟瞥他一眼,神态和蔼耐心,循循善诱教导:“皇帝不可靠,本官不得不做出两手准备。若是你们兵谏成功,苦肉计可以免除本官嫌疑。”
“若是你们失败,或者皇帝赐死,本官也可以诈死,离开诏狱。”
张束止恍惚觉得,难怪本朝以来文官一直凌驾于武将之上,这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也太可怕了。
喻行舟见状,叹口气道:“张校尉觉得本官诡谲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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