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有人过来跟老傅说话。
老傅掏出一方手帕,擦擦额头,说到:“周老板,待会儿再陪您聊天,我先带张主编去见见其他几位。”
说着张靖苏被带着去跟其他几位华商打招呼,当中有带着脂粉气的少年郎,也有胡子垂到胸前的老人家,还有一看就知是出生低位、劳苦半生才出头的实业家,无论什么立场什么派别,傅黎荞跟大多数人都相处融洽的样子,带着张靖苏来回打转。
人越到越多,侍应上来添了些小吃碟和瓜果凉菜,张靖苏听闻南洋一带喜食冰饮,果然见人端上冰镇果汁,广受在场老少欢迎。
大家正集体吸着果汁,从门口进来一个瘦高的男人,戴一顶小圆礼帽,尽管汗流浃背也还是穿着西服衬衫,行动中抬起手来露出金光闪闪的袖口。老傅低声对张靖苏说:“这是会馆现任主席——金医生。”
张靖苏假装望向别处,再把目光“自然”地移动到金医生身上:一张枯瘦的长脸,五官如同刻刀雕刻一般死板,下巴长得几乎占据了一张脸的一半。
金医生的到来使在场的大家从位置上站起来,以表示敬意,只有有几位老人仍坐在桌前,一方面是显示道不同,另一方面大概也是仗着自己辈分高,不愿俯就。
“过不久还有一个人会出现,是眼下槟榔屿的头号华商,下一届会馆主席的候选人,也是名义上唯一一个跟金医生竞争主席位置的人,名字是——简旌。”
【??作者有话说】
关于“章亭会馆”名字由来,因为炒股咯~
第16章 槟榔屿风云乍现(二)
傅黎荞话音刚落,就跟事先安排好一样,进了来两个人。为首是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迈着方步、气宇轩昂地走进来,此人虽已过中年,却保养得到,面部线条刚毅,鬓角胡须等处无不是精心打理过,加之鼻梁挺直、嘴巴方阔,给人留下一个强势的商人形象。
而在中年男人身后紧跟的一名秀美的青年,大约是中年男人儿子辈的年纪,也是西装革履,半长的头发,刘海一直垂到耳畔,目如深潭,唇如花瓣,举手投足散发一股拘谨和优雅——让张靖苏不禁觉得,是不是有些装腔作势了。
“前面那个就是简旌。”老傅说,“至于后面的……我确实听说简旌有个在英国留学的儿子,只不过……”
张靖苏仍在注视着那个青年,不料两人视线对上了,青年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给面容添了一分妖冶的挑衅意味。
“简老板——”先前打过交道的周老板迎上前去,满面笑容让五官更拥挤了。
刚好走到座位上的金医生缓缓落座,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仿佛在说“切,马屁精。”
周老板说:“这位一定是简公子了,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简旌说:“我倒巴不得他是我的儿子,可惜,这位是新来的林秘书。至于我那不成器的犬子,还在英国老老实实念书,我跟他说过了,不毕业不准回来,果然去了几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这话引得众人笑了出来。
周老板一边又说了两句话来恭维林秘书,简旌不动声色地按下话头,转到正对金医生的椅子上坐下,隔空打了声招呼,金医生也摘下礼帽点点头。
重要人物入座后,大约又过了一刻钟,进来一位老人,弓腰驼背,白眉白须,一身素白缎袍,拄着乌黑乌黑的一根拐棍,又有一个小孩子在一侧搀扶着他。
老人走到会议室正中间的位子上,咳嗽了一声,撩开长衫下摆坐了下来,开口说到:“今天把大家请过来,主要是为了会馆主席改选一事,要不是为了这件事,也不该我这个老头子坐在这里对吧。不过呢,在商议改选之事之前,老夫想倚老卖老先说几句。大家早已知道,今年六月日本人把持住了滇越铁路,九月份法国维希政府干脆又把法属印度支那送给了日本,我国西南边的通道如今只剩下滇缅公路一条。诸位一定还记得去年南侨总会发的第六号公告,号召南洋华侨中的年轻司机和技工回国参战,当时在座诸位虽不能回国,但也以章亭会馆之名,集体捐钱捐物,透过南侨总会,从滇缅公路往国内送。
“但是现在,眼看日本人在南洋的势力不断扩大,老夫听说我们当中有人反悔了,原该他筹措的东西交不出来了,说是害怕日本人打到马来亚之后报复他,又或者干脆把物资供给日本人——在老夫看来,这人不只是没有了侨商的气节,连做人的基本也没有了。不如看看海那边法属印度支那的下场,把日本人当成对抗法国人的救星,对他们夹道欢迎,结果是送走了老虎迎来了财狼。听说光强征大米这一块,今年日本就从当地搜刮了四十六万吨。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夫对于这种卖国求荣的做法更是痛恨之极。如果大家还当老夫在这儿是个长辈,肯听一句,大家要想在南洋生意做得安稳,不受殖民政府的挤兑,马来人是依靠不得的,他们巴不得把我们手里赚到的钱抢过去,而英国人随时可能效仿法国人,随时可能把马来亚献出去。说来说去还是只能依靠自己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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