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不止药材让人抢走了,他也让人抬着回来了。
伤口流血太多,江父不治身亡,临终前只来得及叮嘱妻子尽快让独女和书生完婚。
因为按着老家传统,若是长辈亡故,要么百日内成婚冲喜,要么就得守孝三年。
江母性情温婉,与世无争,原身养在闺中,天真烂漫,江父这是担心自己走后,她们的生活难以为继。
然而江父这边刚咽了气,那边厢货主听说药材被劫,便已经寻上门来。
其实也不怪对方逼得紧,那药材原是献给九皇子的生辰贺礼之一。
这九皇子是众皇子中最年少的那个,亲母身份也十分不显,生下他不久就去了,早年间一直默默无闻。
但他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十来岁的时候显出了天赋,多年来一直勤加苦学。
到了前两年,当今需要人代表皇家出征平叛的时候,就选中了他——
左右赢了,那代表的就是皇族的颜面。若输了,则失去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皇子。
前不久前线传来消息,说是九皇子孤身入敌军,斩获了敌将首级。眼瞅着马上就能大胜而归。
当今这才想起来这个被自己送去前线送死的小儿子、马上要过十六岁的生辰,算是良心发现了一回,大张旗鼓的为他准备庆贺生辰。
下头的官员自然也上赶着要为立下战功的九皇子献上生辰纲。
其中就有江父接手的这批药材。
礼单是早就已经呈上去的,如今这批贺礼却在江家人手上丢了。
其中的利害关系可窥一斑。
于是江家二房在失去江父这个顶梁柱之后,还赔付了一大笔银钱。
另外在抵抗山匪的过程中,还有一大批家丁或殒命或受伤。他家根基浅,并未豢养许多家奴,大多都是签了活契的长工。抚恤银钱又是一大笔开销。
一时间大厦将倾,江家人心惶惶。
江母便在交割完所有银钱后,遣散了一众下人,找了相熟的镖局,护送她们母女扶灵而归。
诚然这样逃避的方法不一定管用,但已经是失了主心骨的江母那会子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医修江月虽然治疗过不少病患,却很难与人共情,这也是为何卦师会给她那样的批语。
此时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她一时间竟也很有些惘然哀伤之感。
她闭了闭微微发涩的眼,接着往下捋原身的记忆——
江母带着原身回到原籍之后,才开始为江父操办身后事。
他们这一房虽然离开原籍已久,但江父不是吝惜的性子,在挣到银钱后没少照应本家和同族。所以人缘还算不错,来吊唁的人甚多。
前几天晚上,江父停灵的最后一日,吊唁的宾客都已散尽,江家大房的长女,也就是原身的堂姐江灵曦过来了。
原身和江灵曦年纪相仿,很是投缘,每年原身跟着父亲回乡祭祖的时候,都跟堂姐形影不离。回京之后,也没跟堂姐断了书信来往。
这次她和母亲扶灵而归,却一直没有见到这个素来待她亲厚的堂姐,细问之下才得知堂姐得了怪病。亲戚之间甚至还传闻说她也没几日活头了。
原身身上带着孝,并不好再去看望病人,只是心里也忍不住记挂。
那会子江灵曦突然过来,除了消瘦了不少,居然已经行动自如,显然是大好了。
这也算是万般不幸中的一点幸事了,原身脸上总算有了点浅淡的笑影儿,亲热地拉着堂姐说了好一会子话,就劝着堂姐早些回去歇着。
江灵曦比从前寡言了许多,但却是坚持要留下陪伴,尽一尽晚辈的义务。
原身就也没劝她,挨着她一起烧了会儿纸。
到了后半夜,情绪大起大落的原身就也有些撑不住了,靠在堂姐身上迷瞪了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旁边一空,人就往前栽去。
她正对的可是火盆!
幸好江灵曦伸手推开了她。
最后结果是原身撞到青砖上,磕破了额头,擦破了娇嫩的脸颊,而江灵曦烫伤了一只手。
守在屋外昏昏欲睡的其他人也都吓机灵了,立刻去寻了两人的长辈和村里的大夫来。
大夫诊治之下,原身的磕伤和擦伤都问题不大,敷些药粉就已经止住了血,大概率疤痕都不会留。
而江灵曦就惨得多,她手背上大概率是要留下可怖疤痕的。
都说手是女子的第二张脸,这对还未出阁的江灵曦来说自然是一场天大的无妄之灾。
为此江家大房夫妻气的黑了脸,但碍着江父刚走,不好对江母和原身说什么重话,只立刻就把江灵曦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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