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回想起妻子,脾气瞬间消散大半。
端着茶喝一口,蓦然间忆起从前。
那时年少,外敌来犯,边境动荡,他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从军上战场。
离别前夕,当时的未婚妻拒绝他让她另觅良人的建议,说一定等他回来。
前路未明,承诺太重也太轻,他纠结一整晚,天明时她来送行,他送出去一副看了一整晚的词,想叫她不必等。
她收下那副词卷,却未当场打开看,说等战役结束凯旋,她在家里等他娶她为妻。
他已做好赴死准备,无法应一声好。
后来战火连天,两地相隔,艰苦岁月里无书信往来,他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常念着她那句临行前的承诺又活过一回。
最接近死亡那一次,齐伯约把他从尸山血海里拽出来,问他还要不要回去娶未婚妻。
他活下来,直至凯旋。
不是马革裹尸还,是荣归故里。
那已经是他离开的第七年。
没有他的承诺,未婚妻仍独守着她自己在他离别前的诺言,不曾另觅良缘。
彼时他已赫赫战功加身,想要同他结亲的人派来媒婆快踏破他家门槛。
未婚妻静静地等,却等来许多谣言。
无非是,这些年间,她其实并没有专心地等他凯旋,同许多男人有暧昧不清的往来。
而他,无视那些流言蜚语,身体力行,应了临行前她的那上半句诺言,娶她为妻。
怎会信别人一面之词呢?
他死里逃生的信念,绝非他人谣言可撼动。
那婚后生活同他每一次跟死亡擦肩时幻想的一样美好,妻子美丽优秀,替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庭,置下丰富家产。
某个黄昏,吃过晚饭,他们坐在定风波的屋顶,吹着晚风一起追忆往昔。
那已经是他们儿女双全的第十年。
他问,为什么给这店取名定风波。
妻子笑着说,等他那几年,日子难熬。
她漂亮优秀,又在适婚年龄,许多人劝她不要等,早日同别人成婚。
那些媒婆也有许多造谣他的版本,说他也许早已战死沙场,即便他日功成名就归来,也会有许多良缘佳配,必定抛弃她这糟糠。
可她通通都不信。
她日日翻看他临走时留下的那首苏轼所作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知他已抱必死之决心,却仍盼他战场杀敌无阻无挡、早日平定风波凯旋。
她坚信他一定会回来娶她。
坚信他会平定战场上的风波,也会平定,那些胡编乱造的谣言掀起的风波。
而他,也果真凯旋,娶她进门。
取店名定风波,是为了纪念,也是为了提醒——
他们彼此熬过那些艰苦岁月才走到一起。
不可忘初心。
他问她怎么那么相信自己。
她反问:“那你又为什么会相信我并没有跟其他人暧昧纠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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