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折扇,随手打开,悠然扇了扇,“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洗洗干净。”
“许是习惯被人伺候吧。”成四郎咧嘴讥笑。
这四个公子哄笑成一团,连带几个舞伎歌伎也掩嘴轻笑。
他们的眼神、他们的话语、他们的笑声像是数以万计的针一样扎在了他心口。
一袭赭石色织金直裰的永安伯世子摇头叹道:“可怜明将军一世英名啊,要是他看到你这窝囊的样子,非要抽死你不可。”
“说来明大公子当年也是风采不凡……”
听他们又提起明家,柳嘉不快地冷笑一声,把扇柄在桌上敲了几下,道:“那明将军可是看不到了,他连头颅都让北狄人挂在了城墙上,早就臭了。”
“明逸,你身上的这臭味……我看说不定就是那里染上的吧?”
柳嘉微微眯眼,盯着几步外的明逸,唇角扯出一个嚣张至极的笑。
明逸的脸色又变得煞白,脑门一阵发烫,额角的根根青筋藏也藏不住。
“呦!怎么,这还生气了?”成四郎对着明逸嬉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柳兄,我说明逸这也太开不起玩笑了吧。”
“他这人啊,就是心胸狭隘。”柳嘉轻蔑地说道,又用扇柄在桌角笃笃地敲了两下。
接着,又转头对明逸道:“做人心胸要开阔!”
“别开不起玩笑,来,笑一个。”
“说得是。”永平伯世子也抚掌大笑,“给爷笑一个。”
那几个公子哥再次哄笑,嘻嘻哈哈,他们对待明逸的态度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明逸也的确是,明将军和明大公子死后,现在的明家只是空有将军府的头衔,谁不知道明逸根本撑不起明家的门楣,就连明芮这个宁王妃也迟早会被宁王活活打死。
明家已经完了,再无翻身的可能性。
不止是这些公子哥,连那些舞伎、歌伎全在掩嘴笑着。
明逸两耳嗡嗡,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全都是对他的恶意。
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他就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踢出了局,与这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一条狗、一个乞丐,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谁也没有把他当回事,谁也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在他们的眼里,他活着,却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明逸的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耳边响起了少女幽幽的声音:“不出三个月,你就会死,浑身没有一点完好的皮肤……”
“这伤会过人。”
霎那间,那口在明逸心底压抑许久的怒意直冲向了脑门,宛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他往前迈了一大步,好似野兽般朝柳嘉飞扑了过去,周围响起了歌伎舞伎们惊诧的低呼声,连弹奏丝竹的乐伎都惊得停了手。
丝竹声倏然停止。
柳嘉压根儿没有想到明逸会反抗自己,脸色阴沉地一脚狠踹过去,毫不留情地踢在了明逸的小腹上。
明逸惨叫一声,捂着小腹摔倒在地。
柳嘉放开了怀里的美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了明逸的领口,粗鲁地把他从地上略略提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
下一刻——
明逸咧嘴笑了,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几乎快要瞪凸了出来,嘴角勾出了诡异至极的弧度,像是那种傀儡被扯线拉出来的那种诡笑。
柳嘉看得悚然一惊。
明逸阴森森地笑:“柳嘉,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哪里臭吗?”
柳嘉皱了皱眉。
离得近了,明逸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臭味更明显了,气味钻进鼻腔令人油然生出不适。
“我就让你看看!”明逸疯狂道,一把拉扯起了左袖,只见左臂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鲜血自白色的绷带下渗出,红得瘆人。
这是……柳嘉有些呆住了,眼睁睁地看着明逸飞快地将绷带自左臂上一圈圈地解了下来,露出绷带下的伤口。
他的左上臂有半臂没了皮肤,血肉模糊,隐约可以看到青色的血脉和森森的白骨藏在血淋淋的血肉间,还有黄色的脓液渗出……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悚动,看得柳嘉惊呆了,僵立当场。
血腥味与腥臭味混杂的气味钻进了柳嘉的鼻尖。
再看明逸那宛如恶鬼般的笑容,柳嘉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气自脚底升腾而起。
成四郎等人也全都倒吸了一口气,一个个像是哑巴似的发不出声音。
明逸却觉得痛快了,笑容更加恶劣,把这血淋淋的左臂往柳嘉凑近:“世子爷,您要不要看看,仔细看看?”
他把这血淋淋的伤口直往柳嘉脸上凑,柳嘉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倾,但那脓血还是沾在了他的鼻尖上。
“啊哈哈……”明逸笑得更快意,也更疯狂了,脖颈露出根根青筋,“我告诉你,世子爷,这毛病还会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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