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高高的宫墙将后三殿的喧哗与东西六宫尽隔开来, 昏黑的光线下,当她走进这方天地,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弦乐、扎板、台鼓的乐器之声, 和着生猪痛苦的嘶鸣,尖锐得似乎要划破黑夜的幕布。
昭仁殿和交泰殿内微弱的灯光透出来,无非是漆黑夜里的渔火罢了,根本照不清周围四方的景象。
佟茉雪心跳如雷,借着各处微弱的灯光, 疾步前行。
今日凌晨没有刮刀子般的寒风, 但扑面而来的寒气似乎带着锐刺,密密实实地将寒气注入她肌肤的每一个毛孔。
她越往前走,离得越近, 就越能清晰地分辨出传进耳朵里的每一个声音。
这是在举行某种祭祀。
直觉告诉她这是在祭祀,却想不明白为何在皇后寝宫里做这样的事。
她迈步走上台阶,及行至交泰殿,声猪的惨鸣愈加刺耳。心惊肉跳地寻着声音探去, 来到了坤宁宫门口。
门口果真绑着两头猪,还是全身无杂毛的纯黑公猪。那两头黑猪止住了嘶鸣,瞅了眼路过的佟茉雪,木讷无光的眼神躲躲闪闪。
佟茉雪走进西次间, 终于知晓先前这个总是用木影壁隔开的房间,以及入门即可见的两个大灶的用途。
她已经忘了自己来坤宁宫的目的, 只被那神秘的唱祷声指引着,无视宫人的行礼, 连朝颜前来接引也浑不在意,只想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上天之子,佛及菩萨大君先师……”
屋内几个萨满太太,又唱又舞,唱诵之声不绝于耳。
西墙神幔前,摆着清酒、纸钱、饽饽等一应物品。忘我唱祷的司祝萨满,对着神位上的菩萨献酒,口中念念有词不停歇,反复唱诵鄂罗罗。
唱罢,司祝萨满又拿起神刀,朝着神刀叩拜,嘴里又歌颂鄂罗罗九次。
听她们念念叨叨好一阵,佟茉雪总算回过神来,后面紧跟上来的时薇在她身后低语:“娘娘,司祝萨满正在进行朝祭,咱们出去等候,勿要打扰了萨满祭祀。”
佟茉雪疑惑:“朝祭?”
时薇引着她往门口稍稍避了避,小声道:“宫中每日在坤宁宫例行萨满祭祀,供奉诸神,刚刚司祝口中的鄂罗罗就是神明的名字。”
佟茉雪用怪异的眼神瞥了眼西墙神幔,神位上依次挂着观音菩萨像,关帝像等十多个神像。神位旁侧立着一米多高,红绸绿衣的两个人偶,人偶俯视众人,神态原始而怪异。
佟茉雪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后背不自觉冒出密密层层的冷汗,她故作淡定。
呃,这萨满教尊崇的神明,还挺宽泛。
司祝萨满系闪缎裙,束腰铃,执手鼓,在神位前踉跄起舞。
她身上的铜铃、铜镜由于身体的舞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整个祭祀场景既原始又粗犷。
佟茉雪伫立在门口,呆呆看了片刻,心中生出大大的疑问,这偌大的坤宁宫真的适合人住?
这就好比寺庙里,与大雄宝殿毗邻的房间就是普通人生活起居的住处,每日凌晨四点比丘们便开始做早课,唱诵念经敲钟之声不绝于耳。
长此以往,身体正常健康的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皇后那样身心交病之人。她没有心思再看这些人继续舞继续跳,转身想要离开。
身着鸟兽图案、奇异服装的司祝萨满忽然看向佟茉雪,她手里捏着索绳,缓缓朝佟茉雪走来。
佟茉雪脚上挪不开步子,定定凝视徐徐朝她走来的萨满法师。
眼前之人是个中年妇人,她神情激动地望着佟茉雪,灰黑浑浊的眼睛里发出奇异的光,捏着索绳的手也在簌簌发抖。
佟茉雪瞧这司祝萨满看自己的眼神古怪,虽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但自己的穿越本身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她担心这人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就要转身离开。
司祝萨满却一把拉住她,颤颤巍巍将手里的索绳放进她手心。
萨满粗糙的指腹从佟茉雪手心划过,竟然产生某种奇异的钝痛,佟茉雪目视着萨满,怔怔发愣,鬼使神差般由着她牵着自己朝神位前去,引导她将索绳敬奉给神明。
殿内众人,无论是负责朝祭的萨满太太,还是坤宁宫的宫人,皆以复杂的目光望着佟茉雪。
只有皇帝皇后,才有资格亲手将敬神的索绳敬爱奉给神明呀。
随后佛亭与菩萨像被收起,司祝萨满又将关帝像移到神幔正中。随后,司俎官将坤宁宫门口的两口猪中的一头抬了进来,让猪头朝着西边顺置于神像前。
时薇神色慌张地上前将佟茉雪带着离开,司祝萨满并未阻止,而是捧着烧得滚烫冒气的酒盏,先是向着西南方跪着献了次酒,然后取两盏酒合于一盏。
佟茉雪担心皇后安危,转身离开西侧殿,她刚走了几步,身后黑猪便突然大声嚎叫,惊得佟茉雪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倒。
一回头,就见司俎官右手执猪耳,司祝萨满便将滚烫的烧酒倾注进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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