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笙交代的一刻钟了,便不现身,只屏气凝声,待阿郎走远了,才悄摸地从另一头溜了。
贺砺悄无声息地独行于黑寂的园中,拂面而来的夜风中有丁香与石楠的味道。
路旁的月季花开得正好,娉婷的身影娇俏地站在月光下。
贺砺伸出手去,瘦长的指仿佛冷白的玉,随着他前行的步伐若有似无地轻触那些娇柔艳丽的花朵,俄尔用力一攥,深红的花瓣碎了满手,继而顺着他的指缝飘零落地,仿佛鲜血一般。
牢房中,孟允棠缩在被中,脑中思绪纷乱,一忽儿想起几日前阿娘说她与其说不嫁,不如想法子对付贺砺,一忽儿想起鹿闻笙刚才说的那个荷包。
原本以为被他弃若敝履的荷包,竟然被他贴身携带了那么多年。
他真的有……这么喜欢她吗?
若他真有这么喜欢她,那她一定有办法让他放了她的对不对?
该怎么做?
爱而不得,所以愤怒,所以关她。那是不是让他得到她,他就能放了她?
不行,这样好羞耻,好可怕,她做不到。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他消气呢?
一旁穗安见孟允棠一声不吭愁眉不展的,轻声宽慰道:“娘子,你别太着急了,贺大将军也许就是一时气愤,待到明日气消了,就会放我们出去了。”
“是啊娘子,方才那姓鹿的也说了,贺大将军是很喜欢你的,大不了,大不了你就哄哄他。在西市开针线行的屠娘子曾说过,大多数男人碰到女人就会犯迷糊,女子只要稍加手段,没有哄不住的。”禾善道。
孟允棠:“……”
穗安用胳膊肘拱禾善一下,示意她别乱说话,现在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
禾善讪讪地转移话题:“也不知这牢中还有没有老鼠?老鼠可是会咬人呢,要是晚上我们睡着了,咬到娘子怎么办?”
孟允棠:“……&ot;
穗安无奈地看了禾善一眼,道:“应是没有了,若有的话,方才一定也被食物香气给引出来了。”
禾善看了眼铁门下方用来递食物进来的口,道:“我去找些东西把那个口也堵上,这样更安全些。”
她爬起身来,想去墙角搂点草堵门洞,门外铁链却响了起来。
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紧盯着那扇铁门。
铁门打开,贺砺站在门外。
他换了身衣服,上午穿的那件是广袖交领,庄重有气势,现在换了件深色窄袖翻领胡服,这件更贴他的身形,显得整个人更颀长矫健了。
牢房里一灯如豆,照不到门口那么远,孟允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微光,好像正盯着她。
“出来。”他道。
他不着意哄人的时候,嗓音一向都是偏冷的。
孟允棠老实地从被中钻出来,穿好鞋,向他走去。
两个丫鬟急忙跟上。
贺砺转身走。
孟允棠出去了,两个丫鬟却被守在门外的大汉给拦了下来。
“娘子!”两人着急地叫。
孟允棠回头看她们,却也是无可奈何。
她跟在贺砺身后走过那条两侧都是铁门的可怖过道,沿着窄窄的石阶往上走,清新凉爽的夜风迎面吹来时,她发现自己面前是个戏台,而贺砺已经绕过戏台,走到院子里去了。
四周黑黢黢的,看起来很荒僻,她心中害怕,忙跟了上去。
刚走到院中,身后传来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她惊惧,回头一看,瞠目结舌。
借着月光,她看到戏台后面一块小山样的巨石随着链条声正从半空缓缓下降,落到地面上时,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显见这块巨石极重。
这个用来做戏台布景的巨石下面,才是地牢的入口。怪不得他敢将她藏在这里,这样的地方,就算让她爷娘来找,只要将巨石上连着机扩的链条卸掉,下面的声音也传不上来,谁能怀疑这人力不可撼动的巨石下面,会藏着一个地牢的入口?
孟允棠心头发颤,回过头来,发现这么一会儿工夫,贺砺都快走出院门了,他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
她忙提着裙摆跑了过去。
这看戏的园子建在公府花园附近,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林木茂密的花园里。
夜黑风高,树影幢幢,枝叶互相碰撞沙沙作响,不远处隐约还能看到暗沉的湖面在月光下泛起的粼粼波光。
孟允棠知道很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想着卫国公府的人几乎都是死于非命,他们的鬼魂不知道会不会还在这故地徜徉?
她心慌得怦怦直跳,想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要四处乱瞧,却又总忍不住去瞧。
这处应当不常有人来,小径两侧的花木疏于修剪,有些遮挡视线。贺砺身高腿长,走路极快,孟允棠慌慌张张一路小跑,却总也追不上他,只看到他高大的背影在树影间若隐若现。
孟允棠神经绷得死紧,正着急呢,耳边突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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