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头细想,全家上下,好像是没一个人喜欢他,连三哥宽厚善性,对他也有点防备,沉吟好半晌,还是请教姐姐。
“那怎么办?”
琴熏成竹在胸,“你要非它不可,我来想个主意。”
骊珠不解,“你想干什么?”
琴熏卖关子,闹得骊珠问了几遍才道。
“三哥回来了,我瞧六哥也要来,等他来时,我先敲敲他的竹杠。”
那头瑟瑟坐回席上剥栗子吃,武崇训讪讪寻了来。
“十一月很好。”
拿婚期说话,并不敢提旁的,尤其是才听说的那件怪事,被太孙问到脸上,明明是瑟瑟坑他,却只能顶雷。
瑟瑟波澜不惊的样子,耷拉着眼皮,一本正经论公事。
“我也觉得好,可二哥出来了,你要想婚事快办,就别在他面前点眼。”
没头没尾,说的武崇训糊涂了。
“太孙问我封地上物产如何,百姓可安居乐业,郡望谁家……我没得空儿慢慢回他,预备今晚照折子样式起一封文告。”
瑟瑟嗔怪地瞪他一眼。
“我就知道,你们说了半天,鸡同鸭讲,全是废话。”
便拿黄门的话来问他。
“哪来的什么十八岁小寡妇?污了我的耳朵!”
提着根象牙筷子,审犯人似地笃笃敲他大拇指。
武崇训吃痛,往后一缩,“诶——郡主轻些。”
简直不能置信,他娇滴滴的小娘子,还会严刑拷打,“你审我?”
“我如何审不得你,你还敢躲?”
瑟瑟板着脸,拽他那只红通通的手回来。
“来日堂上问罪,表哥也只管求饶么?我听说那些绿林好汉,挨板子要大声叫好,叫郎官打重些,才有江湖上的好名声。”
说完又是狠狠一下,打在小指头尖梢的关节上,更痛了。
武崇训无可奈何,原来瑟瑟还不知道外头传的什么。
“这话说来就长,今晚郡主喝了不少,定要嫌我啰嗦。”
“你捡要紧的说呀!”
瑟瑟把他瞪着,亮晶晶的眼珠子含怒带怨,却没一丝羞恼。
“人带回来干什么,搁在笠园当丫头?”
武崇训反应过来,想到大舅子面儿没见,就给他安上两桩罪名,真是冤枉。
这人也真是憨,瑟瑟暗笑,撇下筷子拿手戳他。
“说呀——”
武崇训使劲儿眨巴眨巴眼,就是说不出口。
他方才陪李重润硬灌了几杯,眉眼间酒气氤氲,目光已是迷瞪瞪的,奋力想瞪大眼表示无辜,看起来却半睁半眯,愈发懵懂。
身后豆蔻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太孙那一状告的,谁听了都生气。
尤其郡主吃软不吃硬的驴脾气,天大的事儿压下来,嬉皮笑脸胡说八道,总是有用,偏公子比世人都犟。
她想拦在前头解释,不用郡主执行家法,梁王容不得儿孙惹出烟花债,公子人没回来,已经道他在封地上解救百姓,竟砸在手里了。
怕抬出梁王来,郡主更生气,犹豫这一刻,便见她位置越戳越偏,从手背直到颈窝,眼看又奔心口去了。
公子也是一惊一乍,戳一下啊一声,不像被姑娘家细嫩嫩的小爪子戳,倒像被刀子戳,一戳一个透明窟窿。
瑟瑟得了趣儿,歪歪头,眉眼弯弯,忽地一笑。
于是武崇训也笑了,甘之如饴。
瑟瑟便饶了他,坐直身子,呷口热茶,重把正经事来说。
“表哥遥遥指挥,在御前唱了一出好戏呀!”
仿佛是夸他。
“可是连什么外四路的大将军、太常卿,都与表哥联署,独把我撇下?”
她看着武崇训眼睛里亮起的光,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
“——是嫌我字难看,落上去掉价么?”
武崇训轻轻哼笑一声,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端起碗,又是一饮而尽。
瑟瑟看了喜欢,小脖子一拧。
“其实我知道表哥的主意,是怕万一捅了圣人的马蜂窝,迁怒下来,好把我摘出去,可表哥怎知,添上我,不能给那出戏上添彩儿啊?”
“是,我不想你直接涉事。”
武崇训直视着瑟瑟的眼睛,补充道。
“甘效犬马之劳,本就应当臣下冲锋在前,郡主指挥若定在后。”
那份儿为君折节的磊落,逼得他眼底亮晶晶的。
瑟瑟心尖儿上狠狠一疼。
看他脸上红潮泛滥,斯文的杏眼直勾勾盯着她,分明想听她夸他。
烛光将他眼底水光照得温存,带着三分醉意,看起来简直是个呆子。
“上回帮颜家起复,连相王尚且没有十足的把握,表哥却十分笃定……过后回想,我很佩服。这回联络武家二房、三房,也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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