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眼神明亮。
原来是如此的赔礼法。
“这么高,背我上去呀?”簪缨前夜睡下时可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想要矜持些,却还是忍不住吹着他的耳洞玩起来,十足撒娇的语气。
这显然是她喜出望外的意思。
“老实些,跌了你不管。”卫觎侧了侧头,语气佯凶,躲着她的使坏,又眯起眼睛笑,“阿奴觉得我不行吗?”
“那得上去才知道。”簪缨彻底放松了自己,双足在他身侧轻轻晃荡一下。
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背过她的缘故,此时的女君不像女君,像个小女孩。
她把这话同卫觎说了,卫觎背着她沿黄土夯垒千年的陡道步步登阶,听后沉默一会儿,声音温和低沉:“有的。我背过你。”
那是簪缨很小时候的事,簪缨听了惊讶,她记得他抱过自己,但不记得何时背过她。
她努力地回想,依旧无果,卫觎仿佛能想象到她此时皱眉的样子,说无妨,“以后我还会背你无数次,保你忘不了。”
“那你累了怎么办?”
“八十岁也背得动你。”
“我变重了呢?”
“八石也——”背上的人活学活用含住他耳垂舔咬,卫觎笑嘶一声,头微微后仰,“我没说,我错了,阿奴永远苗条轻盈。”
真的很轻,就像一朵幽兰做的云浮在他身上。越往高处,风声越大,卫觎的眼睛被风沙吹得有点红。
早知道她会这样快乐,他该更早地陪她登高山,观沧海,带她看世间一切壮丽景致。
就这样背着她,一步步地往前走,由着她快活地在他身上耍赖撒娇,再不分离。
“我让阿奴觉得孤单了。”
簪缨在卫觎背上一静,慢慢圈紧他的脖子,照着他露出的后颈很轻地啵了一口。
“那就拿一辈子来赔我吧。”她闭眼轻道。
“说定了。”卫觎应她。
卫觎选的这座瞭望台真的是虎牢关最高的一座,平时鲜有人至,便是兵丁瞭望观敌,也不会到这么高这么险的地方。越往上去,土阶的棱角越模糊,还有野藤杂草缠绕拦路。
但卫觎的步履很稳。
而且他绝不做有些炫武男人喜欢做的,故意颠簸吓唬背上佳人以为逗趣的举动,始终稳稳拢着簪缨膝弯,一步一个脚印。
簪缨在半山腰向后回望,隻觉来时的阶梯笔直向下,自身如同空悬在风啸浮云间。
可即便在登天梯一样的悬峭视野里,她的心依旧踏实得很。
“累不累?”簪缨凑上去用唇轻碰他的额头,没见汗意。
“我到八十岁了吗?”
塔顶的落脚地,只有一丈见方,从这里俯瞰,却可以看见蜿蜒无际的黄河。
卫觎轻轻放下簪缨,为她抹平裙皱,又理了理她被风吹散的鬓发。
眼前千山壮丽,苍岚起伏,澄波如练,大涌东流,二人并肩共望着此景,一时无言。
人在这样高的地方,心境会产生一种变化,何况当世唯有这两人有望改变天下格局。今日他们来到这发生过无数战役的古战场
,登高临远,滚滚无尽的黄河水就在他们脚下,怎能不心生豪情?
卫觎给簪缨指,南面是嵩山,西边是洛阳,再远便是长安。
簪缨看着这片卫觎打下的江山,说:“建康在我们背后。”
卫觎看着她,“废世家数百年风流,成败曲直,功过是非,皆由青史后代口舌评说,怕不怕?”
簪缨笑道:“我曾听杜伯伯讲,阿母当初决定压低南朝的半分商税自掏腰包时,说过一句话:若使天下人人温饱足,何必一家万贯。”她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那么,若使天下才士皆有机会簪缨,何必世家千年。”
两人十指相牵,四目对望,眼睛里都有对方。
卫觎带她上来时已经不早了,很快日落月升,溶进龙鳞般汹涛浊浪的碎金换成雪银,簪缨还舍不得离去。
她等到星星出来,感觉此情此景如梦,是抬头见天阙,手可摘星辰。
雪色的流光缎披风在她身上,经夜风吹拂,宛若一汪盛满星光的流动银河。她站累了,就崴在卫觎怀里,无限满足道:“此夜真美。”
卫觎直接把她抱起来,单用一臂,卡着她的丰臀固定在自己臂弯中。
簪缨猝不及防地低呼一声,两手下意识扳住最稳固的地方,那是卫觎的肩膀,她听他向阶下喊了声:“有酒吗?”
随行在十级阶子下闭目塞听的丁鞭没有漏过这一句,自从卫觎破酒瘾后,酒囊他是终日随身带的,很快猫步上来送酒。
到塔台上丁鞭没敢多看,递了酒囊,马上又退下去十来步。
簪缨感受到卫觎浊热的呼吸,她头顶有星月,脚下有山河,眼前这双眼睛,却比日月山河都要雪亮钧重。
“你喝一口。”
簪缨以为他要喝洒,却不想卫觎深邃盯着她,把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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