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狼不会傻到把这件事也写上去了吧?
扶翼的马背上,卫觎搂着身前的人,溢出一声叹息。
是笑自己沉陷温柔乡中,乐不思蜀,脑筋迟钝到这种地步,竟到此刻才反应过来。
“昔年随祖将军北征,有一战想从后方截断北朝粮路,需从西凉国借道。我怕别人说不成,亲自去谈,见过一面。就那一面。”
他低低的嗓音震动胸腔,簪缨紧贴的后背感觉到了,酥酥的。
她把嘴角的黠笑抿得更深些,故意不语。
卫觎歪头找她,颔廓线绷成棱骨分明的一道,“这回的事,我说,让她玩去。”
大司马解释的方式简单利落,这也确实是他的原话,就这四字。
别说西凉未向北朝伸出援手,就算二者合力,小小番邦国度,占地势之利而无强兵悍将,他说掀也就掀了。
见簪缨还不应,卫觎慢条斯理玩她的耳垂,“不高兴,打下来给你玩好不好?”
与他玩闹的簪缨听到这句话,心跳一顿,悠闲之情瞬间消弥。
她不知道正常时
候的小舅舅,会否在言谈间轻易冷酷地说出覆灭一国的话,但她本能觉得不好。
她一下子扭回头。
暮春的斜阳,从翠柳叶片的缝隙渡染在卫觎身上脸上,金澄光芒把他的瞳孔映成琥珀色,里头全是窸窣的笑意。
他人却没笑,问:“阿奴是不是以为我失智疯了?”
“你逗我玩!”簪缨反应过来,他眼里那种笑,正是从前他躲在屏风后头等着她追出来的捉弄,是他藏起冰酪盏里的樱桃故意问她时的娇宠。
可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沉厚的踏实与信念感在簪缨心里萌发。
这种感觉是卫觎给她的,他强大到连自身讳莫如深的事都可拿来说笑,一下子让簪缨觉得,一切都没那么可怕了。
“卫十六只在阿奴身上失智。”卫觎仿佛瞧不出来女子是假生气,还认认真真哄着,用一种浮荡不羁的语调,像个十几岁少年郎,“别的人,让她玩去。”
亲卫们怨念地刷了半个时辰的马。
因为他们的大将军不务正业在马上哄了未来主母半个时辰。
虽然簪缨根本不曾吃味,更不用人哄,但身后的人一定要说,她也隻好红着耳朵听完。
次日, 他们到达了鸢坞。
堡主林成晖正要外出办事,当头看见簪缨和人同骑而归。后面跟随十数骑护卫,沉劲干练, 锋芒不露却气势惊人, 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里的人。
林成晖不由怔愣地停住, 骏马收蹄,他唤了声:“女君。”
那马上的男人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威势, 让多少算个练家子的林成晖背后寒毛倏张,被压得浑身不舒服,就像被一柄沥血的枪尖抵住了命门。他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簪缨下马, 没有介绍卫觎的身份,她问林堡主何往, 得知他要去泰山郡的桓台巡阅兵甲。
“先别去了, ”簪缨道, “我不日要走,有些事要同堡主交接。叫张、杨两位坞主,曲、毕两位家主一并来, 三个郡的租赋供军, 粮簿帐目,马上汇总送来。”
林堡主连声答应,遣师爷去办。
堡中的孩子们早已看到唐姊姊回来,只是今天没有一个敢上前闹她。可是孩子的好奇心又大,都躲在草垛后头,偷偷观察唐姊姊带回来的人。
坞中一些尚未嫁人的小娘,也半藏着脸儿在道旁偷眼打量唐娘子身后的郎君。
年值豆蔻的少女与男人看人的角度不同, 她们隻觉这个男人太高大了, 又如此英俊, 如此伟岸,充满了能给人遮风蔽雨的雄性阳刚之气,有几个小女娘不由自主红了脸。
不过在簪缨经过她们时,女孩子们又马上收回视线,落在她身上,熟稔殷切地唤一声“唐娘子”。
唐娘子是女子,自她一来却撑起了鸢坞的一片天,让这里不再受到敌侵匪袭,将此地治理得如世外桃花源一般。鸢坞的小娘们比起好奇这个外来的男人,更敬慕唐娘子。
唐娘子给她们看见了女子的另一种活法,纵使暂未觅见强壮的郎婿相伴,她们自己也会尽力保护自己。
簪缨在一片见礼声中习以为常地颔首,步履未停,往议事厅里去,丹绣裙摆随步飘动,像铺绽的朵朵莲花。
若有时间,她该好好向卫觎介绍一下这里的人和地方,告诉他自己与他分开后,是在什么样的地方度过了思念他的岁月。这里的风土人情古朴而宁静,像家,她很喜欢。可是行程太急促,义兄还在函谷关打仗,她只能先可着正事。
卫觎一路跟随在簪缨身后。
大司马出行,鲜少有屈居人后的时刻,但这里是簪缨的地盘,他遂意地由她领着自己。
望着她受人爱戴,坦然稳重的背影,卫觎眼神柔软。
庄园中有坞民正在酿春酒,只在猝然闻见曲蘖的味儿时,卫觎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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