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屡战屡胜的卫觎部曲面前,不禁为之胆突心颤。
为首的贵族将领拓跋雄,一双锐眼望向邙山之顶,阴沉不定。
洛阳皇宫,建始殿的北魏朝堂上,黑龙盘踞的朱柱在宽旷的大殿映出阴影。
北魏帝拓跋奭,坐在白花氍毹铺陈的龙椅上,听着底下的文武群臣争吵。
“陛下,请恕老臣直言。”司徒王丘执笏道,“眼下敌军兵临城下,洛阳危在旦夕,朝廷当退守陪都长安,先保住大魏基业,再遣使向南朝议和。
“那竟陵王一向为晋室的眼中钉,他一旦占了洛阳,南朝必定不容,南朝内部便会生出篡乱之祸,届时我朝便可图谋反击。
“陛下,含垢方为大丈夫,切不可争一时胜负,断送时机啊!”
“逃?”兵部尚书厉声道,“王司徒一个字说得轻巧,让出洛阳,我朝国体何存,我族几代筹谋奋战难道隻为付之东流?陛下,我朝非无能战之人,卫觎小儿一路逞勇衝锋在前,年来几无歇止,强弩也会末力!只要派兵切断晋军的后援粮草,死守洛阳,必可退敌!”
拓跋奭听他们吵闹半晌,紧握龙椅把手,终
于开腔:
“着令,禁军与东宫戍卫严守各个宫门。”
“拓跋雄死守城东门。
“拓跋锐守城北。
“乌鲁呼死守西北金镛城,此城不失,则洛阳万万不失,是重中之重,万不可失。
“再遣使节向西凉、乌丸部落、北雁国求援,许以厚利。
“密传勤王的冀州军部不必向西,转渡黄河,全力围攻青州,活捉唐氏东家者,封万户侯!
“朕,誓与洛阳共存亡。”
马背上生养长大的男儿,天神主的子民,岂能逃,岂能败!
……
几日后,严兰生从济南回到鸢坞。
飘飘兰衣大袖的男子越发丰神俊朗,眉目点秀,仿若画中仙人。
只是一见簪缨,他便含眉苦笑,声音却是柔和得很:“主公啊,饶了我的舌头,尹家堡那位根本油盐不进,不肯合盟。这一次刀子都架在我脖子上了,再有下回,保不齐怎么回事。”
他虽似抱怨,脸上却无苦相,仍自从容。目光与簪缨身后的沈阶相对,笑意深邃。
沈阶面无表情。
他对这位女郎从豫州乡野请出山,与谁都自来熟的谋士,不熟。
簪缨听到严二的回报,陷入了沉思。
她之所以一直试图联盟尹家堡,便是因为此堡恰好占据在黄河的济水东段,北边与北朝的冀州接壤。
这一处水陆要衝,既可以切断青州通往兖州的漕运供应,二若转头投向北朝,便可以接济冀州渡河,继而直取青州。
虽然眼下,尹家堡看起来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可簪缨一日摸不清那边的底细,就一日不能安心。
基于此种考虑,她也不能出兵镇服,以免把一个可能为友的盟家变成敌人,这才派了舌灿莲花的严兰生三顾茅庐。
簪缨凝眉沉思几许,“我亲自去一趟。”
鸢坞在东莱郡, 离济南郡可是不近。
得知簪缨又要出远门,任娘子挺着微微显怀的孕肚相送,满眼的心疼, “才从泰山郡回来, 又要出门……娘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安全为上啊。”
“任姊姊放心, 我身边的人足够的。你不要操心我, 保重自身才是。”
青州六郡, 簪缨已经四处跑习惯了,不夸口说乘舟车如履平地, 至少不觉有何辛苦。
一年多的光阴, 将这原本弱骨清肌的女子, 削琢出柔韧而秀拔的风骨,那如柳的细腰与修长的双腿虽仍纤细, 却绽放着一种动如木发的活力。
驻守在坞外茅草棚的昙清方丈见车队离坞,连忙跟上去。
闻听优昙华要去济南, 他忙不迭毛遂自荐:“小僧便是济南人士,尊者若想了解当地情况,不妨带上小僧,愿为尊者分忧!”
可怜这个七十来岁的得道高僧, 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子面前自称小僧, 还甘之如饴。
簪缨虽有几分顾忌此人,恶感是没有的,想了想, 左右是顺路, 点头同意了。
昙请方丈大喜, 路上得知簪缨要去拜访尹家堡, 主动为她介绍那里的情况。
“这尹家堡是当地的一个大姓宗族建立起的堡垒,堡内的居民不都姓尹,却无疑都依附于尹家。所谓百室合户,千丁共籍,千人聚而推举一人做主。这座城坞常年闭锁,其中依山引水,修林务农,自给自足,不起纷争。”
车厢里,簪缨身边的阿芜听了,从马车外一道骑青驴的身影上收回余光,忍不住插嘴道:“听起来很像一个桃花源啊。”
老方丈坐在另一辆与之并驾齐驱的轺车,相临的那面掀开扃帷,他只要在不劝化簪缨皈依的时候,便很正经,悲悯地叹息一声,“若是桃花源便好了。”
“现今统领尹家堡的年轻人叫尹真,原是尹老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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