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如此张扬艳丽,像雪白的蝴蝶挣开了茧,不再似从前柔弱。
他望着簪缨那张脸,好像第一日发现她透骨生香的美,目光渐渐地生出痴迷。
下一瞬,他头骨如被尖针刺入,痛得李景焕猝然低哼一声。
这种毫无征兆的巨痛,李景焕已经经历过几次,然而当下一次发作时,仍如雷劈一样疼得难以忍受。
他发白的唇角却微勾,眼眸浮现一丝癫狂。
他终于确定,他的头疼与阿缨有关,他每见她一次,便会头疼一次。
这几日, 李景焕脑中不断闪现阿缨手臂烧伤,一回一回剜肉的场景。
冷宫荒殿,残烛薄衾, 那个骨架支离的女子就困在他的记忆里, 血,从她手臂上一次一次地流淌下来,从未有过愈合。
李景焕不断提醒自己,那只是个噩梦, 阿缨连被蚊叮的疼痒都受不得,怎可能忍受得了那般刮骨的疼。
但阿缨性情的变化,对他的态度从过去的形影不离到如今的厌恶排斥, 这种种反常,又仿佛告诉他,其中有所蹊跷。
万一那不仅是个梦……
李景焕不让自己想下去,忍着头疼低语, “阿缨,你不应来此。”
卫觎不是声称对她庇护得紧吗, 怎会放任她独自面对这些人的视线,受这些人的讥嘲。
簪缨满心的好兴致顿扫一空, 冷脸扯回衣袖。
旁人不敢插嘴,独顾细婵看看太子,又看看簪缨的脸色, 不动声色向前挡了半步。
温软柔腻的触感在指尖消失,李景焕手指下意识一紧,怕弄疼她, 忍痛松开手。崔馨在一旁早忍不住了:“傅簪缨, 你竟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 你眼里哪还有天家威仪?”
“闭嘴!”
李景焕怒视崔馨,眼里怒焰嚣天,那一瞬的凌厉,好似一尾恶蛟潜在他眸底深渊,寒戾异常。
崔馨登时吓得倒跌几步,心窍冰凉,“表、表哥……”
“天家威仪?”簪缨偏要接下话去,含笑轻念。这四个字,可谓她今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她在宫里居住十余年,旁人眼里尊贵不可企及的帝王皇后,在她眼里,不过如家翁家媪一样寻常。只不过从前,她以为那是对慈爱亲切的父母,如今,隻当作一对糊涂夫妻罢了,何处值得敬怕一分。
至于李景焕,簪缨轻瞥神色难堪的崔馨,“李景焕这个名字,唤不得么?我不称太子,只因在我心里,他——”
不配。
“阿缨。”李景焕上前遮住她的尾音,少女身上的清甜芳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他呼吸,如嗅鸩毒,越沉迷,头盖骨越是疼得似要掀起来。
可李景焕始终维持着一抹孱弱笑意,“别这样,对你不好。”
她可以骂他,但入了这么多耳目,会伤到她自己。
崔馨已在心中尖叫:她又叫!她又叫!谁都不敢直呼表哥名讳,她凭什么有恃无恐!表哥为何吼我却不生她的气!丢脸死了!气煞我也!
她手中好端端一条丝帕被扭得变形,一张精心装扮的飞霞红妆面,这会儿憋得有如猴臀,也没人理会她。
却说李景焕上前一步的同时,簪缨早已蹙眉后退,顾细婵同时迈前一步,对太子福身倩笑:
“小女子给太子殿下平安。阿缨,这边怪热的,咱们去王夫人那里歇歇吧。”
同时李星烺也带着浈和过来,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傅小娘子,打个圆场:
“想是皇兄今日闲暇,也来游览景致,弟在杏坛边设了宝帐,有美酒佳酿,不如皇兄赏光,共饮一番?”
李景焕冷笑,所有人都在护着她,自己倒成了个恶人。
他点指按了下眉心,回袖,当众向簪缨叶手一揖,声轻气柔:“孤当日在华林园伤了傅娘子的心,今日,特来向傅娘子赔礼。”
看着太子当众折下腰去,周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声。
太子殿下一向以稳重沉傲之姿视人,此日当众向一女子折腰,过后京中又要添桩谈资了。
谢夫人与王夫人坐在那亭中,远远瞧着曲桥上人影攒聚,按理说,应过去拜见太子,可太子殿下明显是衝着簪缨来的,又不好过去。
谢夫人忧心忡忡,“这位殿下倒真舍得下脸,不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王夫人秀目微凝,“便看小娘子如何应对了。”
簪缨没有应对,她没兴致在此陪人做戏,随他躬在那里,转身便走。
今日的集会到此,也是意兴阑珊了。她携着顾细婵,对站在外围的几位女郎歉意一笑,打算去向王夫人告辞。
才迈出步子,只见一溜人烟顺着曲桥趋步而来,阻了她去路。
同时一道尖柔声音响起:“皇后娘娘为傅娘子添几样筵礼助兴!”
簪缨冷冷扫眉,看见显阳宫的畲公公带领几个小黄门,捧盒而至。
她心想,这对母子真是一路作派,暗地里祸害完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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