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帽间宽敞,中间设了中岛台,李羡没看到妆镜台,也没看到椅凳。她站着写了半天,索性抱电脑出门去小厅沙发坐着,打开文档开始撰稿。
八点半,陈平上楼放热水,带她熟悉卧室的功能区,揭晓了藏在衣柜后的妆镜台。
随后李羡去洗澡,吹干头发后换上准备好的睡衣。
孟恪正靠在床头看杂志。
婚前他跟李羡有过几次接触,相处时间最长的是婚礼当天。她当时换了数身服饰,婚纱旗袍,珠翠环绕,浓妆艳抹,明艳不可方物。
到了晚上,她洗过澡卸了妆,换一身真丝睡袍,也许洗脸时没注意,香槟色前襟几块深色水渍,鬓边几缕发丝也被沾湿,贴在脸颊上,就这么带着满脸专属二十岁出头年轻人的天真稚气,全然没有在意地从浴室里走出来。
坐在床边的孟恪先是错愕,而后哑然失笑。
李羡从浴室走出来,见孟恪在打量自己,她莫名开始屏息,挺了挺腰,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脚步上。
她记得新婚夜,她第一次穿蕾丝吊带睡裙和睡袍,别扭了半天才从浴室走出来。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她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多漂亮,结果他说去换一件,这件湿了。
有钱人这么爱鸡蛋里挑骨头吗。
他说你这样湿着贴身不舒服。
李羡哑然。
她全程什么话也没说,他却什么都能猜出来,她在他面前像个能轻易被看透的没有隐私的小孩子。
李羡绷着脸绕到床边,掀开自己这一侧的被子,躺进去。
顶灯明晃晃亮眼,她伸手摸遥控器。
“别关。”孟恪放下杂志,从身边床头柜上拿起礼品袋,递给她。
“婚前定做的,设计师赶做婚戒,这个迟了点。打开看看。”
蒂芙尼蓝的纸袋,黑色字母印花,他说得云淡风轻,像随手塞给她一个苹果。
李羡迟疑犹豫。
“不喜欢?”孟恪问。
“无功不受禄。”李羡两粒黑亮的眼睛看着他,显得赤诚。
孟恪哑然。
“我们是夫妻。”他说着,捏底将袋里的首饰盒倒出来,捡起首饰盒,掀开盖,单将慢悠悠项链拎出来,“放心,不是叫你辞职的筹码。”
李羡被戳破小心思,羞恼那么一两秒,被项链吸引注意力。
圆圈镶钻的藤蔓款式,精致高调,贵气哆人。
李羡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钱可以买到大多数东西,尤其是精工重巧的珠宝。
“白送给我的吗?”她问。
孟恪将项链搭她手腕上,皓白柔软的腕衬得金属链年轻活泼,赏心悦目,他眯了眯眼睛,语气愉悦,“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又说:“不贵,戴着玩。”
以他的身家,大部分奢侈品都在戴着玩的范围。李羡想。如果她不是曾小姐,估计现在就想跟这些有钱人拼了。
她摊开手,素圈戒指在宝石项链的衬托下黯淡无光。
这是她专门跑银饰店花一百五十九买的。
“戒指呢?”孟恪问。
“钻戒太贵了。”李羡说,“怕丢。”
“丢了再买。”
李羡:
“这个便宜,不怕丢。”她说。
孟恪:
李羡拿遥控器关了顶灯,“如果我们没碰见,你打算什么时候叫我过来?”
孟恪:“嗯?”
李羡补充:“今天在星河雅逸。”
孟恪反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回来之后。”
“巧了。”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白问,这人昨天回来之后压根没有联系她,真是会糊弄人。李羡想。
“这里是你家。”孟恪懒散,“不应该接你回来么。”
“应该。”
李羡将项链收回包装盒,注意到吊坠背后有个字母z,应该是‘曾’的意思。
她今天穿的是这里准备好的吊带睡袍,卧室只剩两盏小夜灯,昏暗灯光下薄荷绿绸缎的光泽很衬肤色。
额前碎发散落,遮挡眼睛,李羡抬手撩头发,指尖穿梭在乌浓发丝间,刚涂三天的廉价指甲油脱落斑驳,像霉绿的旧墙皮。
孟恪视线垂落,搭落身侧的指尖轻扣被面,与墙上钟表节奏一致。
有时候他不得不面对一种现实,这位小太太完全不是他的口味。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新婚就小别。李羡懂事地将快速收拾好礼物,放到床头柜,顺便关了灯。
身后另一盏灯也熄灭,薄被与睡衣衣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
李羡呼吸一滞,慢慢躺回被窝。
黑暗中她盯着天花板,听自己的心跳,直到旁边的人呼吸变得平稳。
食指指尖摩挲拇指凹凸不平的指甲油,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没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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