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吾卫街使,听闻林温温房内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门锁也没有半分损坏,犹豫片刻,低声问林信,可是他女儿不喜这门亲事。
言下之意,便有可能是林温温自己跑了。
金吾卫见多识广,平日也遇见过歹人劫走女娘的事,通常来讲,多劫一个人便会多一份风险,这是天子脚下,所劫之人又是林氏嫡女,单劫一个人便极为棘手,怎会冒着风险再将婢女也一并带走呢。
倒是小女娘不满婚事,带着身边婢女趁夜出逃,倒符合眼下的情况。
一般来说,能顺利避开巡夜兵的人,需要了解坊内构造,也对巡夜兵的巡查路线和时间要十分熟悉,不管是林温温还是珍珠,在这务本坊住了十多年,想要做到这一点,应也不是没有可能性的。
林信怎么想不到这一点,他当时没有说话,只恳求这二人继续帮他留意。
“娘子,你与我说实话,这门亲事温温她到底心愿与否?”林信见冯氏情绪稍微平复些,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他自幼宠爱林温温,几乎对这个女儿有求必应,可冯氏却不同,她总是希望林温温能给二房争气,当初宁家来说亲的时候,冯氏表面淡淡,夜里与林信转述时,眉飞色舞,喜不自禁,这门亲事于冯氏而言,极其满意,可到底对三娘来说,是喜还是怨呢?
“林信!你怎能这样想我?”冯氏又惊讶又委屈,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她望着林信,颤声道,“这门亲事是三娘自己愿意的,若她不愿意,我又如何能逼迫她?”
林信一日一夜未曾合眼,此刻头痛欲裂,他扶着桌案,还在揉眉心,冯氏见他不语,也不知他到底信与不信,忍不住又哭起来。
就在这时,翡翠寻来求见。
翡翠是林温温身边的婢女,知道的总比旁人多些,林信没有耽搁,赶紧将人叫了进来。
翡翠一进屋,冯氏便哭着让她说,与宁轩的这本婚事,林温温愿意与否。
翡翠也证实了冯氏的话,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温温对宁轩的喜欢,在她和珍珠面前从未遮掩过,她绝不是自己跑的,她比任何人都盼着嫁去宁府。
知道了这些,林信更加没有思绪,他用力捏了捏眉心,又问翡翠,“那你今日寻来,可是想起什么异常之处了?”
昨日刚得知林温温失踪时,林信问过翡翠,林温温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平日与谁不和,那时候翡翠所说之人,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女娘,以她们的能力,很难将事情做得这样滴水不漏。
翡翠上前道:“昨日二爷让奴婢好好想想,若有异常便及时过来禀报,奴婢当时方寸大乱,思绪不宁,所以忘了两件事,后来慢慢平复下来,这才记起。”
冯氏一听,彻底坐不住,直接起身过来拉她,要她快点说。
翡翠道:“这几日夜里,娘子总是会被惊醒,她说房里有人,奴婢点着灯四处查看,不论是柜子还是床底,都未看到人影,便以为娘子是快要嫁人,过于紧张梦魇了……”
“哎呀!”冯氏气得用手拍她,“你怎么不早说啊……肯定是那人将温温掳走的啊……呜呜呜……”
翡翠没有躲,她也内疚地落下泪来。
林信也站起身,他将冯氏拉开,让翡翠继续说,“另一件事是什么?”
翡翠用袖子把眼泪抹掉,继续道:“除了那几个小女娘,偶尔会和三娘斗嘴以外,奴婢还记起一件事,是烧尾宴那日……”
林温温有珍珠陪在身侧,夜里虽然醒了几次,但总体上来说,还是较为踏实的,白日睡醒后,珍珠叩门,问外面守着的仆从要了一盆温水。
林温温平日里的香胰子是专门调制过的,是她喜欢的味道,今日的香胰子虽看起来也挺精致,可到底不如她自己的用着舒服,不过眼下也轮不到她挑剔,便只能应付着洗漱了一番。
梳妆台里竟有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还有香露,依旧不如林温温自己的,却也不算差。
珍珠知道,顾诚因今日肯定还要寻过来,梳妆时就不住地叮嘱林温温,要她切记收起性子,不要拿话去激怒顾诚因。
林温温也满口应道:“你放心,我知道的,我还像昨日那样,在他面前装得乖顺一些。”
林温温昨夜回想的时候,也慢慢意识到,她若是喊疼,顾诚因似乎便会松些力气,她若是又骂又闹,顾诚因反而会将她束得更紧。
顾诚因像是在屋中安了眼睛一样,林温温前脚梳妆完,他后脚就寻了过来。
他今日换了一身衣裳,是月白色长衫,手中提着食盒,还是昨日那个,精致又漂亮,珍珠眯着眼看,总觉得这食盒分外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顾诚因将食盒放在桌上,吩咐珍珠退下。
林温温不愿珍珠离开,她还是害怕和顾诚因独处,便拉着珍珠的衣袖,抿唇装乖,“顾表兄,就让珍珠在一旁伺候用膳吧?”
珍珠也忙不地点头,“奴婢来吧,奴婢做这些最顺手了。”
说着,她就要去上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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