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的江南更加多雨。
天气转寒后的第二天,曾公子又不请自来,给她带了许多新衣服。
「都是工厂里上一季积压的库存,袋袋,你也不需要太见外。」
她看着他用一把剪刀剪开簇新的吊牌,一件件放入衣柜中,上下忙碌的手指漂亮得不可思议,就连这种微末的小事,他也做得理所应当,从容不迫。
「你会弹钢琴吗?」她失神地问道。
那人随意地点头,「会啊,怎么,终于对我有兴趣了吗?」
「袋袋,你想听什么曲子,我都可以弹给你。」
她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客人在凝视主人家的画卷。
她并不会画画,也不知道该如何欣赏画,可是她单纯觉得,江南的公子很适合入画。
他优雅,纯粹,宁静,美好,她凝视他的方式,就像一个人欣赏画作时会驻足的距离。
曾公子亦抬头看了她一眼,勾唇微笑,「袋袋,你退到那么远,总不可能退到窗外去。」
她窘迫,为了掩饰凝滞的空气又有些急切地问着,「除了弹钢琴呢,你还会什么?」
他斜靠在衣柜旁,很认真地想了想。
「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我会开车,弹钢琴,下围棋,若非要再说的话,我还会用狗尾巴草编很漂亮的小兔子,袋袋,这样够了吗?」
她很久没有再讲第二句话,他却站在原地笑道:「袋袋,我走了,明天再来接你。」
她好像自己将自己困在了局中,自己走入了这封闭的牢笼。
原本她在江南可以遇到任何事,任何人,也许会苦一些,可是仍然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只因无人知道她的过往,可是她来见了朋友一面,从此被困入一个看不见的牢笼中,只认识他们两人。
想要离开的话总是显得不那么真心,总归是她在一直贪图江南的美好。
晚上,她发了很久的呆,终于才将简历投出,石沉大海。
总归是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
它不如想象中美好,却也强于井底。世界绝非我梦想的样子,也绝非我企图逃离的样子。她对自己道。
世界也并非江南的样子,也并非曾子夏的样子。
她的脑中有些晕眩,在想到这个名字时,触碰禁忌的羞耻感油然而生,那或许是精神的排异反应。
她初遇的江南太过温柔,太过美好,却让她不敢耽搁。
她何德何能,她不配拥有。
她也不会留住。
她在深夜给朋友发短信,主人家万两黄金换得一幅画卷,来做客的人看见了,流连忘返,你说,该不该叹息那个客人。
朋友打来个浅浅的问号。
她回道,不管多喜欢,都无法据为己有。
朋友发来个好奇宝宝的图片,「袋袋,你最近和夏夏待久了,打什么哑谜。」
「他那个人满肚子的坏水我最是清楚,袋袋,你不要被他带傻了哟。」
为何一定要让人在寒冷中感受温暖呢。她笑着眨落泪水,又打字道,「明扬,我想搬出去住。」
「哦,这个不可以,你就好好在我们眼皮底下,和夏夏培养感情。」
可是,我如何才能理直气壮地接受这样的好意呢?告诉她啊她觉得自己如今的苦痛也像是笑话。
屏幕亮起,一向我行我素的朋友居然短信又至,「袋袋,我没有问,你也不必说,可是我知道你这两年定是过得不好。袋袋,你来江南,便忘了那些苦痛。」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却陷入没有来由的绝望。
翻开日记本,上次的记录还是在几个月前,只有短短的三行话。
寒冬三日,非要说得矫情些的话,我梦到了自己的心魔。
他们笑着,友善地给我解释着那些手势的含义,告诉我,那是你走了才是最好的的意思。
太过友善,所以我也跟着傻乎乎笑了起来。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曾公子说得很准确,第二天果然出了太阳。
凌晨六点,她在睡意朦胧中接到电话,已经响了五通,到第六次才接到,已经很久没人给她打过电话了。
「袋袋,昨天几点睡的?」电话里的声音,比现实里听到的还要更温柔一些。
她仍然不知道要开口讲什么,攥着话筒的手紧了紧,深吸了口气道,「我,会很快整理好的,几点集合呢?」
「那我在楼下等你。」那人的声音里染上笑意。
她揉了揉眼睛,打开窗帘,楼下果然停着白色的玛莎拉蒂。
她强忍着困倦将自己打理好,泼了很多凉水去洗微微肿胀的眼睛。
后来画了很深的眼线。
衣柜里的新衣服又让她有了种莫名的羞耻感,但是天气的确冷了,她别无办法,选了最朴素的两件。
下楼,她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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