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长久以来,司药司夜里当值都形同虚设,这当值的人也就散漫起来,但周菲还是按时按点地来值守,从不敷衍塞责。
面对祥公公的询问,周菲不好作答,便委婉地说:“今日另一位司药因病告了假,还请祥公公通融通融。”
祥公公立时就懂了,这怕是那人偷奸耍滑,女司药故意不说那人的名字,是怕他告发?以为不说就不知道了?不过正好,少一个知情人。
“你是司药司的哪一位?瞧着好似哪里见过?”祥公公问。
“奴婢是司药司的李菲,入宫五年了,时常给后宫送药,想必那时候祥公公见过奴婢。”周菲低头回道。
她进宫是央求李家,以李家小姐的名义进的宫,在这里,都称她一句李司药。
“原来你就是李司药,快拿上东西随咱家走一趟。”
祥公公庆幸是李司药当值。他时常听干儿子小庆子在他耳边念叨李司药,说她心善,还有一手好医术。
小庆子当值的时候冲撞了贵人,拉去了内刑司受了罚,打得皮开肉绽,本以为小命不保了,拉去了夹道废宫自生自灭,却在那里遇到了李司药,将他给医治好了。
周菲拿起一旁的小药箱,跟着祥公公往外走,心怦怦直跳。祥公公深夜前来,还让她拿上东西跟他走,去哪儿不言而喻。
在这皇宫之中,除了圣上,还没有哪个人能指使得动祥公公。
她在宫里小心翼翼地五年,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接近圣上,为他们周家翻案。没想到,这个机会竟在今日实现了。
祥公公带着周菲避开巡夜的羽林卫,七拐八拐来地朝章华宫走去,一路走一路嘱咐她要安分守己,不敢看的不看,不敢问的不问,待会儿问她什么就答什么,多的话一句也不能说。
周菲连连应下,随着祥公公迈进了章华宫,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握紧了手中的药箱,眼睛朝帷幔后的人影看去。
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老人,半躺在龙床上,闭着眼睛假寐,一只手垂在床沿下,手指上有全是血迹。
“圣上,这是司药司的李司药,李司药略懂岐黄之术,让她给您瞧瞧?”祥公公问。
周菲等他话音刚落,便跪倒在地,“奴婢司药司李菲,参见陛下。”
“免礼。”圣上应了一声,并未抬眼,而是又将手往外伸了伸。
周菲拿着药箱靠近,蹲在床边给那只手消毒,上药,包扎。
“圣上手上的伤不要紧,看似伤口深,养两日就好了,这两日伤口不能沾水。”周菲习惯性地边诊治边和病人详述病情。
突然,她讶异地“咦”了一声,抬头去看圣上的脸。
正好看到圣上睁开了眼,他眼神迷茫虚焦,好像从梦中醒来,正犯着迷糊。
周菲急忙低下头。刚刚她瞧着伤口的血迹好似有一丝暗黑色,疑似中毒迹象,又看了一眼圣上的眼睛,怕真如她所想的那样,圣上中毒了,却没有对外声张。
她该怎么办?
“怎么?”这时,头上一个威严的声音压了过来。
周菲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不是说多了话,圣上也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才会如此问她。
她想到祥公公今夜的不同寻常,圣上圣体违和,却没有去太医院,而是去了司药司,还一路上避着人……
也就一瞬间,周菲就拿定了主意,她跪趴在地,请罪道:“圣上容禀,刚刚奴婢在包扎伤口时发现了一丝异常,敢问圣上,是不是时常感到眼前发白?”
圣上举起那只已经上药却没有包扎的手指,看了几眼,然后将视线转向低头跪伏的女史。
祥公公又看了一眼四周,转身将内室的门关上。
周菲没有听到圣上的声音,不敢起身,可时间越长她心里越忐忑,来时祥公公嘱咐她的话,她竟忘得一干二净。
龙床上那位可是大雍的帝王啊,一句话就能让她断送了性命。可她不后悔,机会难得,她要赌,赌赢了她就能接近大雍最有权势的人,也离她的目标更进一步。
圣上打量了周菲许久,发现这位女史不卑不亢,跪在那里纹丝不动。不像有些官员,受不住他的目光,多看一眼就吓得浑身冒汗。
“起来说话。”
周菲这才起身,头稍微抬起,捶着眼帘,不敢直视。
“你是如何得知的?”
“回圣上,奴婢给您包扎时,发现伤口处有黑色血丝流出,是否有异,还需奴婢把脉后确认。”
“来,把脉。”圣上伸出了手。
周菲面对这份信任,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这次祥公公给她拿了个绣墩,放在了床边。
片刻过后,周菲收回手,起身向圣上复命道:“圣上近日是否有眩晕之症,此症一开始发作不频繁,时间也很短,往后会缩短发作时间,加快发作频率,发作时间也会越来越长。还会伴随视线不清,眼前发白,直到最后眼前发黑,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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