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从哽咽的嗓子里挤出发颤的声音:“我还不知您尊姓大名,能请您告诉我吗?等我寻到了安身之所,一定去菩萨面前为您供一盏长明灯。”
“不必了。”杜昙昼摆了摆手,那是一个让她走的手势:“快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他迈开腿,与池醉薇擦肩而过,向不远处的府衙大门走去。
池醉薇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州府门内,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窄窄的纸条。
纸上只有一行字,那是一个人的称谓:临台侍郎杜公昙昼。
这是她在乔府向人打听出来的,她生怕自己忘了,还专门写在纸上,随身携带。
池醉薇认认真真看了几遍,将纸条收进荷包里。
路边经过了几位女子,她拦住人家,询问道:“几位娘子,请问离馥州城最近的码头在什么地方?”
多年前,她是被关在车里直接送进梧桐馆的,送她来的人怕她中途逃跑,全程都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在梧桐馆里当了这么多年的乐伎,从没踏出过妓馆的门一步,别说码头在哪里,把她放到大街上,她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几位女子给她指了方向,池醉薇道了谢,很快朝码头走去。
这一次,她终于能用自己的腿,离开这个地方了。
池醉薇乘船离开馥州的第二日,杜昙昼也带着莫迟和杜琢登上了回京的官船。
他离开缙京一个多月,临台积压的公文都快堆成山了。
一听说杜昙昼上了官船,众属下立刻将积攒下来的公务,通过水上往来的小舟送到官船上。
杜昙昼从登船的第一天起,就几乎没见过太阳,每日一醒来就是批公文,等到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天早就黑透了。
十几日的行船路途,杜昙昼一眼风景都没看上,全程都在处理公务中度过了。
最后几天,连莫迟的伤都恢复了大半,成天跟杜琢一起在甲板上东游西晃,简直跟个好人没有区别。
而杜侍郎还待在船舱里批公文,忙得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
等到回复完最后一封公函,天色已经黑漆漆地暗下去了,明日官船即将抵达缙京,这是他们在船上的最后一天。
莫迟的房间就在隔壁,杜昙昼洗掉手上沾染的墨汁,随意擦了擦,敲敲房门,走了进去。
莫迟面朝着舷窗坐在床上,听到动静,偏头看过来。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杜昙昼合上门,走到他身边,弯腰一看。
头顶的月亮只剩下弯弯的一条缝,却还散发着盈盈幽光,在顺马河面留下一道瑟瑟月影。
十几日的修养,莫迟的伤好了许多,曾经受伤的地方长出了新的皮肤,为了保护伤处,肩头和腰间依旧缠着薄薄的绷带。
杜昙昼进来时,他已经换上了宽松的寝衣,从松垮垮的领口看去,能将他身上的绷带看得一清二楚。
杜昙昼收回目光,直起腰,手轻轻按在他头顶,又一路滑到他脸侧:“明日回到京城,就能见到你那只猫了。”
莫迟一愣,怔忪道:“我都把它忘了。”
杜昙昼默默一笑:“只要别把我忘了就行。”
月光穿过小窗,照在杜昙昼脸上,他的眼眸明亮如炬火,英挺的面目置于光影交错间,面容间那股凌然与俊丽相融,越发动人心魄。
“……不会的。”莫迟与他目光相触,随后抬起手,执起他的一缕乌发,喃喃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忘了谁都不会忘记你的。”
杜昙昼喉间一涩,热流从四肢百骸涌向心间,他无声地吞咽了一下,故作轻松挨着莫迟在床边坐下。
“是么?那我之前问你,是不是在金沽阁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了,你怎么不敢承认?”
莫迟直勾勾地凝视着他,片刻后,仿佛认输般垂下眼帘:“都说了不是。”
顿了顿,他继续道:“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这回轮到杜昙昼怔住了。
“八年前在柘山关,我刚当上夜不收没多久,某次你领兵出战前,曾于三军阵前向将士们训话。”莫迟抬眼看他:“那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那时你也在军中?”杜昙昼惊讶地问。
莫迟点了点头。
杜昙昼终于明白了,那日在金沽阁,莫迟见到他就不再逃了,不是色令智昏,而是因为认出了故人。
他曾与身为将军的杜昙昼打过短暂的照面,八年后再相见,为了不给对方的追捕造成困扰,才选择束手就擒。
杜昙昼心口陡然一颤,汹涌的热意再也无法抑制,单手捧着莫迟的脸,对准他的嘴唇用力亲了下去。
迷蒙月色下,室内的氤氲热度一点即燃,莫迟挺起身,紧紧抓着杜昙昼肩头紧绷的肌肉,倾力回应着他渴切的亲吻。
火热的唇舌交叠间,莫迟放在他肩上的手不断往上,一直摸到他发间,将他头上的发髻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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