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的勋贵重臣虽觉得西夏六皇子有眼无珠,却也都暗暗松了口气,若求娶的是长公主他们还怕太皇太后心有不舍,换成霁明柔那就皆大欢喜了,两国联姻稳定政局,还送走了皇帝陛下的眼中钉,一举两得。
西夏六皇子的话如霁明柔所料,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站起来说几句假意的话语坐实这场婚事,却见上首的杯盏被人猛地掷了出来,白玉杯盏碎了满地。
帝王精致为天人的眉目染上的冰霜,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来。
杯盏碎裂的响动瞬间阻隔了殿中一切嘈杂的声音。
霁明柔刚刚要站起来的动作顿住,惊讶的看向燕珩,却没想到他的眸光也正落在自己这里。
四目相对,那双眼里的偏执与怒火让她心悸。
众人惊惧,纷纷跪下请求陛下息怒,霁明柔无法,也只能跟着跪下附和。
帝王极力压制怒火,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飘进每个人的耳朵。
“柔安公主?六皇子怕是误会了,她并非皇家血脉,怎配为公主?西夏求娶的合该是拥有皇家血脉的宗女,而并非赝品,不是么。”
霁明柔攥紧了衣袖,咬牙看向帝王冰冷的容颜。
台下众人神情各异,看向霁明柔的目光有可怜有讽刺,但大多都是幸灾乐祸的。
西夏六皇子闻言果然犹豫了片刻,目光不舍的看向了霁明柔的方向,眼中似有松动。
霁明柔自然也观察到了西夏六皇子的神情,暗道不好,挣脱了妹妹兮云紧紧拽着她衣袖的手,冲了出去。
当众满朝文武勋贵的面,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已然身为帝王的燕珩面前,恳求道:“柔安与六皇子确实一见钟情,互相倾心,柔安愿嫁西夏六皇子,代大燕出使西夏,再续两国邦交!望皇兄成全!”
“放肆!”燕珩呵斥一声。
他的神情已然不似刚刚那样愤怒,恢复了原本冰冷的模样,只是看过来的眸中还残留着些许的偏执暗色,冷冷下旨:“御前不敬,言行无状,从即日起柔安公主褫夺公主封号,降为郡主,渝州皇寺肃穆静逸,你便去那修礼思过,明日就启程,此后,无召不得归京。”
群臣高呼陛下息怒,之后大殿上的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霁明柔便记不清了。
……
霁明柔双目紧闭,眉头紧蹙,额头似有汗意,口中呢喃着什么。
“郡主!郡主醒醒!”珍宁担忧的看着霁明柔,用手轻轻晃了下她的肩膀。
霁明柔从梦里清醒过来,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梦到了五年前被贬渝州的事情,那些场景回想起来还是很清晰,仿若就发生在昨日。
好端端的梦这些做什么,明明她是个极少做梦的人。
身为霁贵妃带进宫的拖油瓶,她虽不是皇家血脉,但源于先帝对霁贵妃的盛宠,她在宫里过得也同皇家公主无二。
霁明柔受封柔安公主的那年,皇宫里的霁昭仪因诞下一对双生子而受封贵妃。
此时的霁贵妃入宫六年,已经接连为先帝诞下了三子一女,除了太子燕珩,先帝的其余子女皆由霁贵妃所出。
这是何等的盛宠,正所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也正因此等的盛宠,让本不满意霁贵妃商户出身的太后更加忌惮,除了长公主外,其余三位皇子都在出生的时候被太后强行抱走,由太后亲自教养,以免日后威胁到皇太子燕珩的地位。
先帝为了补偿霁贵妃,所以将养在渝州外祖家的霁明柔接到了皇宫,并且给了公主的封号。
宫里的日子算是舒坦,锦衣玉食,极尽奢靡,母亲与先皇琴瑟和鸣,恩爱非常,对子女一视同仁,弟妹们可爱乖巧,讨人欢喜。
唯有一点糟心,那就是与她不对付的太子燕珩,人前对谁都淡漠的像冰山一样,人后却恶劣纨绔,很是讨厌。
从小到大,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甚多,给彼此使的绊子都数不过来了,当年她尚且还有春风得意的底气,而如今……
燕珩登基多年,皇权在握,已然是一位威严帝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既然惹不起,那她就躲远点吧!
……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几日,午后在云州停下。
“水路?”
“怎的突然要行水路,是谢家安排了商船来接吗?”霁明柔疑惑道。
珍宁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
宫中让她随镇远侯来接郡主回京,直说伺候好郡主,她听话就成了,没说别的。
霁明柔提裙走下马车,只见左右的士兵行动迅速,一排排往江边的船上搬运着什么东西,都是整箱整箱的。
这商船还真是她从未见过的华丽啊,以谢侯府那严谨朴素的家风,这当真是谢家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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