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又湿又冷,她刚刚受过雷刑,身上皮肤均裂隙成线,细小伤口结痂,血液干涸,绷得难受,只想快些回到小竹居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快些吧,就别折腾我了。”
惩戒长老挑眉,扫她一眼,玄冥着急,又劝:“要不先钉一颗试试,少主你没被钉过,这东西很厉害的。”
“来吧。”赫连筝昂首挺胸,破烂衣衫随风翻卷,丝缕碎发遮脸,她双目平视前方,神色淡然,颇有几分凋零的残破之美。
惩戒长老话不多说,两枚魂钉同时飞出,正面击穿她膝盖。
猝不及防,剧痛袭来,赫连筝不料这老头一出手就攻她下盘,“扑腾”一声跪倒在地。
她双手撑地,感觉双膝骨骼尽碎,指节弯曲抓地,浑身抖若筛糠。
“少主!”玄霄急得大骂:“你这个杀千刀的老不死,不是说好先试一根,你个卑鄙小人!你全家明天就死!”
这些骂人话都是跟那石妖学的,玄霄一直觉得她骂人厉害,偷偷记了许多,今日终于能派上用场。
荣锦双手抱头,“接骨药!接骨药!”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墟鼎中翻找,把要用的药翻出来,提前准备着。
岚溪照眉头深皱,只是沉默。
惩戒长老冷哼一声,看向赫连筝,“少年人,莫要太过张狂。”
神识被撕咬的痛苦绵绵密密,从骨缝中持续不绝往外蔓延,赫连筝面白如雪,抬起脸艰难扯出一个笑,声音颤抖着:“人不轻狂……枉少年呐。”
“虽然、虽然我已经不再年轻,也想做些,从前……不敢做的事。”
她低下头,脊背弯曲,两条嶙峋的肩胛骨高高支起,许久才重新昂首,幻出雪蛟剑,双手握住剑柄强撑着站起。
有心挫挫她的锐气,惩戒长老又是两枚魂钉飞出,钉在她脚掌。
赫连筝忍不住痛呼一声,雪蛟剑即刻化为飞雪,她支撑不住再次摔倒在地,风来,雪花拂她一头一脸,挂上她染泪的睫毛。
荣锦不忍再看,脚边瓶瓶罐罐堆一地,她脸埋在膝盖上小声哭起来,“为什么要罚得这样重嘛。”
玄霄也陷入了沉默。
白靴染血,赫连筝颤着手弯腰摸向脚掌,手指按在鞋面。
好疼啊,好疼啊。
但没关系,可以忍,等到身体慢慢习惯疼痛,赫连筝再一次撑着剑爬起来,还剩下四枚魂钉,她忍着剧痛站直身体,舒展肩膀,张开手腕。
“簌簌——”
四枚魂钉同时飞出,分别钉在她两只手腕和双肩,赫连筝趔趄几步,撞在身后雷柱上,一手撑剑一手扶柱才堪堪站稳。
惩戒长老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
如果说戊定门岚长老是赫连尧的左手,惩戒长老谭正便是他的右手。
这八枚噬魂钉也是谭正的法宝,赫连尧与旁宗那场大战,他出力不少,不知道多少人曾丧命魂钉之下。
这么多年,他参与过大小刑罚几百场,施魂钉时,大多数弟子都是被铁链吊挂在雷柱中间,这样即使他们痛苦翻滚、昏厥,也能保证行刑能顺利完成。
赫连筝是唯一的例外,她还清醒着,她还能站立。
八枚魂钉入体,刑罚这才算真正的开始。
赫连筝倚靠着雷柱,已经痛到麻木,双眸紧闭,浑身止不住地颤,鲜血将衣袍浸染,在脚下汇聚成了一条小溪。
皮肉伤尚且可以忍耐,神魂的痛楚如被撕裂、炙烤、鞭笞,魂钉充满了暴虐凶残的破坏之力,她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神识逃入识海,仓惶奔逃寻找庇护之所。
识海中的天空一片阴云,她在神识中的四肢尚且完好,还可以奔跑,魂钉的力量化作无数柄指长的小剑,汇成剑河在身后追赶,她本能朝着山顶那棵玉树奔去。
“救我,救我——”
她不知道自己在向谁求救,有谁还可以救她?
不要被追上,不要被追上,她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在她识海的中心地带,水中小岛高高的山坡上有一棵树,黑玉的树干,翡翠的树叶,繁茂如盖,自她入道便静静地屹立在这里。
识海里长树并不稀奇,许多木修的灵根都是植物,长在识海里,随着主人一起长大,主人强盛,灵根树强,主人弱,灵根树也弱。
可赫连筝识海中的这棵玉树,一开始就这么大,它安安静静,没有长大也没有变小,看不出什么作用,但赫连筝习惯了它,也十分依赖它。
好疼啊,好疼啊,已经无法再承受了,她发现自己也没有特别勇敢。
人在还有避风的港湾时,当然也可以不用一直坚持、忍耐。
赫连筝奔向她的树。
身后剑阵穷追不舍,她仓惶回头,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清澈瞳孔倒影出密密麻麻的小剑。
跑不动了,她绝望闭上眼睛。
“叮铃叮铃——”
耳边传来清越金石相击之声。
“叮铃叮铃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