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趾即将建造出一栋别墅来时,门口再次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这要命的工程。
———芷兰叫的羊汤面送上来了。
热气腾腾的羊汤面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浓烈的香气,白色的雾气在空中翻卷着,雾气之下隐约露出一点绿、一片红、一团白———绿的是葱花蒜叶,红的是摆成扇形的薄片羊肉,白的是卧在淡黄汤水中的雪白面条。色香俱全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恨不得一品其味才好。
芷兰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笑来,她将其中一碗向前一推:“姐姐尝尝吧!”
祝凌拿了著在那碗里一搅,翻腾的香味就更明显了,入口的面条吸饱了汤汁,劲道中带着咸香,羊肉韧性十足,口感上佳却没有腥膻,确实一绝。
隔着两碗羊汤面的热气,芷兰问:“姐姐觉得好吃吗?”
毫不意外地,芷兰听到了“好吃”的回答。
羊汤面确实好吃,不然她也不会隔三差五就过来吃一次,只是……芷兰拿着著,思绪却飘到了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将军在长垣关的边境抓了一伙穷凶极恶、擅长造畜的拍花子,那伙拍花子抓了十几个孩子,有一半已经被他们的造畜之术害过了,她也是被抓的那些孩子中的一个,只是她刚刚落到那些拍花子手里时就发了一场高烧,病得厉害,那些拍花子怕造畜之术在她身上用到一半人便死了不划算,才暂时放过了她。
她被抓之前的记忆已经在那场高烧里模糊了,只对被抓后的记忆刻骨铭心,在那似乎永远暗无天日的房子里,她缩在孩子堆中,亲眼看见那些拍花子是如何残忍地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变成一只血淋淋的“熊”,“熊”痛得在地上翻滚哀嚎,他们却熟视无睹,只逼着那只“熊”写字念诗,然后没过多久,那只“熊”就死了。于是他们又抓走了她身旁的一个女孩。时隔多年,她已经不记得那个女孩的模样,只记得有双挣扎的手胡乱地挥舞着,还有可以冲破屋顶的、濒死的悲鸣,那个女孩最后变成了一条“人面蛇”,同样是血淋淋的,同样没过多久也死去了。
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她有时候看着那些拍花子的脸,恍惚觉得他们好像并不是人,而是头角峥嵘披了人皮的怪物。她好一点后就开始计划逃跑,只是她年纪太小,跑不过那些正值壮年的拍花子,半个晚上便被捉了回来,她永远都记得那时的恐惧,好像有个怪物掐着她的脖子在狞笑:“既然都能逃跑了,想必也好了,明天就拿你试试吧!”
然后她被单独地捆在角落,那个角落有一个小小的破洞,她睁着眼睛从深夜到天亮,到一束光从那个破洞里透进来,到她身上捆得紧紧的绳子被解开,到她被抱进一个冰冷的怀抱……光照在那围着她的甲衣上,刺得她眼睛生痛,怎么也睁不开。穿过破洞的光太耀眼,以至于她只剩下了哭的本能。
“姐姐———”升腾的雾气中,芷兰轻声问,“你听说过被造……”
话说到一半便被她咽了下去:“算了。”
“听说过什么?”她听到关切的询问。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活着很好,笑很好,羊汤也很好。”
就像后来她和那些孩子一起获救,那伙拍花子被斩首,血洒在地上时,她忽然发现,原来那些怪物也不是无坚不摧,他们也会死。而那个下令斩掉怪物的人将她抱在怀里去观刑,却在最后一刻捂住了她的眼睛。那双手并不柔软,带着许多茧子,却无比地让她安心。
“其他孩子的家人我已经有些眉目,只有你……”将军叹息着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将军。”她记得自己说,“我想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么?”那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抱着她离开行刑的地方,一直走到那城墙的高处,她搂着将军的脖子,看她视角下所能看到的一切,是边塞的清苦,是城墙的破败,“你还太小,边关太苦。”
“我想跟着你。”她固执地重复,她想跟着那个在她哭着惊醒的夜里,将她搂到怀里拍着背,给她哼唱歌谣的人。
然后她感觉到她靠着的胸膛在振动,将军在笑,所以她的声音也柔和:“我有个妹妹,比你大很多,也像你一样粘我。”
那双令她安心的手搂着她,虎口的地方有丑陋的疤,据说是因为一次次开裂又愈合造成的:“我把你送回去和她做个伴,等你长大了,要是还没有改变想法,就来我身边,好不好?”
那么那么好的将军……那么那么温柔的将军……她羡慕将军的妹妹,于是她闷闷地答了一声“好”。
只是她不舍得,所以将军将她送上离开的马车时,她即使答了“好”,却还是不愿意松开手。
后来呀……
将军耐心哄了她许久,和她定下一个约定———
等将军回九重,就请她去吃十全巷街头那家羊汤面。
那是她们的约定,拉过勾勾的。
所以她勇敢地进入陌生的国都,认真地学习医术,等待着长大的那一天。
只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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