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了一眼勤政殿,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可她心中却觉得那是一处深渊,可以吞噬无数人的深渊。
前方是沉沉夜色,灯笼微弱的光并不足以驱散黑暗,李娇娇却头也没有回地往前走去。
只是不知道那人会不会难过。
李娇娇想到那双如琉璃般的眼睛有些惆怅。
是她失约了。
谢霁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就又被赵夫人叫去。
“娘您找我?”谢霁的脸上难掩倦意。
“今日琼林宴,公主选了谁?”赵夫人面露紧张,她这位儿子才貌双全,若是入了公主的眼,可如何是好。
“公主她选了赫连子晋。”想到此事,谢霁的心中就又是一痛,心情也愈发烦躁起来。
“怎么选了他?”赵夫人有些惊讶,但也只有一瞬间,她心里松了口气。
“对我们倒是一件好事。”
“娘,您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去歇息了。”谢霁舌尖发苦。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赵夫人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满。
“王家初七有个宴会,已经派人送了帖子过来,到时候你记得去一趟。”
“王家的二小姐今年就要满十七了,还未定亲。”
“王家此番或许有意为她择婿。”
“阿霁,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赵夫人将请帖递给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王家在京中势大,若能得其助力,谢霁的路会好走很多。
谢家这些年人丁凋敝,入仕的也少,曾是姻亲的王家也早就断了往来。
如今王家愿意再送帖子来,对谢家来说是件好事。
赵夫人是如何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谢霁看着眼前的请帖,迟迟都没有伸手去接。
他不需要一份姻亲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甚至有些厌倦了永无止尽的政治斗争。
“娘,我不想去。”谢霁垂下眼,神色晦暗。
“谢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赵夫人柳眉倒竖,面露凌厉之色。
“莫要忘了你的使命。”
“你身为谢家子弟,所作所为都应以家族为重,现在岂是你任性的时候?”
“我并不是在和你打商量,这个宴会,你不去也得去。”
“谢霁,如今只有你能救谢家了。”
“这些年,娘有多艰难,你应该都看在眼中,你要听话,我们就要熬出头了。”
“阿霁,好好表现,娘等你的好消息。”赵夫人不由分说地将请帖塞进了谢霁的手中。
谢霁没有说话,冷着脸收下,转身走了。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赫连子晋说的话:
“难到你就适合?”
“谢大人的家族会同意你尚公主吗?”
可恶!可恶!
谢霁抱着头,无力地蹲下身子,他痛恨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需要权力才能不被家族摆布,但权力会让他离李娇娇越来越远。
他的心被左右拉扯着,心痛到麻木了。
他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副画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画中的女子一身红衣,青丝如瀑,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海棠花,她巧笑嫣然,竟比花还要娇艳上几分。
“娇娇。”
谢霁轻轻抚摸着画中人的脸颊,悲喜交加。
他蜷缩在床上,画卷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睡。
回想起前世,他的一生,有三件后悔的事。
第一后悔在琼林宴上当众拒绝了李娇娇,未能与她结为夫妻。
第二后悔那晚不曾带她逃婚,害她命丧黄泉。
第三,最最后悔,那夜未曾对她说真话。
并非无意,而是早就动心了,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四月的天气变得燥热起来了,烈日炎炎炙烤着荒芜的大地。
风一吹就掀起漫天的黄沙。
此处名为黄沙镇,地处大陈与黎国的交界处,实际上是一个两不管的地界。
正如它的名字,这里气候干旱,寸草难生,只有永无止尽的黄沙日复一日的侵袭着这个小镇。
还有一天,和亲的队伍就能走出这个小镇,进入黎国的境内。
和亲的路途遥远,李娇娇已经受不住路途的颠簸,再加上天气也热了起来,她有些苦夏。
连着好几天都只喝了些汤水,如今正全身无力地躺在软榻上小憩。
好在马车里的空间足够宽敞,不然还更要难受些。
绿珠坐在她身边为她打着扇,看着自家主子日益消瘦的脸,眼眶红了又红。
李娇娇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眉毛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来。
“快,保护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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