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施云琳指腹轻轻抚摸着香囊上绣的“平安”二字。这两个字是她绣的。大皇兄第一次出征的时候,母后给他求了一道平安符。他寻不到合适的香囊,便让她缝了一个。他用这个香囊装母后赠的平安符,一直贴身戴在身上。
离京逃亡前,大皇兄却忽然将这个平安符送给了她。
有时候施云琳忍不住会想,若这平安符一直留在大皇兄身边,是不是就能保他平安了?
鲜红的“平安”二字,让她联想到这段时间见了太多的鲜血,字迹看上去逐渐变得刺眼。
雪停时,亓国的人马也到了,他们来接这些湘国人入城。施彦同询问了来的官员这些湘国子民会安顿在哪里,又对聚集起来的子民说了一番肺腑之言。先责备自己的无用,再恨骂鲁的恶行,最后敦敦恳言要求他们在亓国安分守己,感怀亓的恩情。
“若他们在亓犯了错事,都是我教诲无方,请让我来替他们领罚。”施彦同对前来的官员道。
“好说。”主事温和笑着,同时也随口敷衍着。
施云琳看着那些跟随了一路的子民,原先她深居宫中,一辈子也不会和这些人接触。然而现在她差不多可以叫出这两百多人中每一个人的名字。
施云琳明白日后这些人在亓的日子应该会艰难些,若运气不好说不定日常生活中会遭到亓国百姓或多或少的欺压。可经历了灭国经历了太多死亡。能活下来,已经十分幸运。
裙子被轻拽,施云琳低头,看着先前坐在父亲肩上的小男孩仰着头对她笑。
“小文怎么了?”施云琳蹲下来,摸摸他的头。
小文摊开小手,将手心里的一枚铜板递给施云琳。施云琳正不解,小文奶声奶气地说:“这是我所有的钱。”
施云琳将铜板还给他。小文向后退了一步不接,嗡声:“阿爹说应该谢你。”
“好,我收下了。”施云琳柔柔一笑,纤指轻拢,将被小文攥暖的铜板握在手心。
亓国不会让这些湘国难民再聚集到一起,将他们都分散开安顿,更不会让他们再去接触旧主。
湘国的旧主被安排进一处僻静的宅子,还分了几个下人。虽然这些下人有监视之用,可他们现在也完全不再在意。
等一切都安顿好,已经是子时了。
施璟感慨道:“逃了几个月宿在荒郊野岭,终于能住进屋子里,睡在床板上了。”
施云琳笑着说:“那你今晚可以睡一个好觉了,说不定明日睡到晌午。”
“那不能。”施璟挠挠头,嘴角扯出笑。
施云琳将柜子里的棉被再抱出来一床塞给施璟让他送去给父皇和母后,她则是跑了一趟厨房去端米粥送去给沈檀溪。
沈檀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冬夜发呆。
施云琳将米粥放在桌上,劝说:“人死不能复生,已经到了这里,咱们都要重新开始。”
沈檀溪望着施云琳脸上的柔笑,想问问她对周泽明的死有多少难过,不过她终究欲言又止,也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
施云琳临睡前又去看望了父皇和母后,互相说了些抚慰的话。
终于得到了安全的落脚之地,今日所有人都轻松许多,也能时不时露个笑脸出来。施云琳更是始终微笑着。
可是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霎时散去,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脊背紧贴着房门支撑着站立,一动不动,站了很久。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于回过神来,默默缓步走去床榻,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这一日发生了很多事,到了夜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得以喘息和回忆。
狩猎场上的嘲笑和侮辱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比她从小到大做过的所有噩梦都更加可怖。
良久,施云琳拉过被子,将头脸也埋起来。
雪夜仍旧寂寂,唯有枕头被无声湿透。
接下来近十日,一家人一直待在宅子里,没有迈出大门一步。虽然亓没有明令禁足,可他们也不会自己找麻烦。他们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一副完全不问外事的样子。
施云琳从房中出来,看见母后坐在树下低着头,在编着什么东西。
“母后在做什么?”施云琳走过去,挨着母后坐下,也看清了母后手中的红绳,霎时了然。
在湘国,女儿出嫁的时候,母亲会用红绳编一枚合欢扣,是一对锦鲤相伴的样式。以盼小夫妻能和和美美的用意。
湘后将最后一点线头剪断,然后将合欢扣放在施云琳的手心。
“成亲的东西咱们不用准备太多,亓都陆续送来了。母亲也没什么能给你了,拿着这个,以后好好的。”
“好。”施云琳乖巧地点头。
湘后细细打量着小女儿的表情,有些困惑地询问:“云琳,你不怕吗?”
“我一想到哥哥们在战场上厮杀,就算知道活不下来也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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