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内向畏缩的皮,混迹于公厨之间的,当然只能是将他杀而代之的采莲司暗探了。
当啷一声, 白瓷盏重重落在桌面上。
风曲温顺地跪倒, 请罪道:“微臣罪该万死,请郡主发落。”
明湘垂下眼,她的睫羽纤长,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下两片鸦青色的浓重阴影。这一次她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化, 只淡淡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风曲深深叩首:“郡主宽宏,微臣不胜感激。”
他到底追随明湘多年,十分了解明湘的性格。她之前已经因此警告过风曲,如今风曲查出了问题,就不会二次追责。但如果再有下次,明湘就要清算总账了。
明湘轻轻嗯了一声:“明白就好, 下去处置吧。”
事实上她生气归生气, 却也知道这事主要责任不在风曲。他是整个鸾仪卫的大统领, 主要负责把握鸾仪卫大事方向,不可能事无巨细一一过问。王小六被偷梁换柱一事, 其中肯定存在疏漏,却不能归咎到风曲一人身上。
但话又说回来,风曲是鸾仪卫大统领, 无论他无辜与否, 只要鸾仪卫中出了事,他都难辞其咎。何况公厨是何等要紧之地,南朝暗探混进来只探听了消息就是邀天之幸, 倘若一瓶毒药下进饭食中, 足以毒死大半个北司的人手了。
风曲匆忙退下善后去了。
这件事必须要压住, 不能传出去,否则就是明晃晃送到外人手中的把柄,是指向鸾仪卫的一把刀。
风曲匆匆回了北司。
还没走到玄部刑房前,风曲一瞥,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匆匆而来,途径刑房时瞟了一眼,步伐未停继续朝着这边来了。
那是雪醅。
她也看见了风曲,朝风曲颔首:“你回来了。”
风曲没有答话,往刑房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才询问地看向雪醅。
雪醅道:“我过来看看。”
严格来说,公厨不属于玄部或白部某一部分,而是整个鸾仪卫共用。虽然要紧,但很少有人在公厨吃饭的时候还能保持高度警惕,不漏丝毫口风——这毕竟是在守卫严密北司内部啊!
风曲出头承担责任,不是因为他掌管玄部,而是因为他是整个鸾仪卫的大统领。以雪醅的脾气,知道问题出在北司公厨,一定十分上心。
然而这一次雪醅甚至都没有多问几句,和风曲说了两句话,立刻就要告辞。
风曲望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心想白部肯定有要事发生。
念头一闪而逝,旋即他眼风一扫,守在刑房门口的鸾仪卫立刻知机地上前:“大人,那人交代了,现下正在录口供。”
话音未落,鸾仪卫突然觉得背后吹来一阵风,转头一看,只见刑房门已经开了,负责笔录的奏录司录事双手捧着笔录快步而出,险些迎面撞上风曲,吓得连忙低头:“大人。”
风曲伸手把笔录接过来,入手一捻发现笔录不薄:“这个倒是识时务。”
从刑房洞开的门扉中,可以看到刑房尽头挂着个血淋淋的人。众人不以为奇,进了北司刑房的基本上没可能全须全尾的出去,里面这个还能看出个囫囵的人形,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吐口倒快,是真是假?”
风曲有此一问,也是因为采莲司暗探质量参差不齐。骨头软的一动大刑立刻就招,生怕招的慢了多受皮肉之苦,但真有名有姓有代号的高级睡莲,大多嘴比铁硬,更有甚者连妻儿老小都不顾,还敢招供假消息——此处特指骨头都给零拆碎剐了的采莲司暗探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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