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个名号而已。”
“就和你的‘大魏遗臣’一样。”
“一切,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一瞬
叶碎金的新年是在归州过的。
至此, 荆州、峡州、归州,荆楚产粮腹地,都收在了叶碎金手里。
叶四叔在唐州收到荆州的书信, 慨叹许久。问杨先生:“她头一回说想要荆楚粮仓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杨先生还记得很清楚呢:“两年半之前。是大前年六月的时候。”
因当时, 大家都笑了, 以为叶碎金是开玩笑。
当时只有杨先生,心跳了两下,觉得年轻的少堡主变得不一样了。
叶四叔更恍惚了。
他道:“拿舆图来我看看。”
舆图展开了, 他趴在上面,找到了邓州, 用拇指食指圈住, 举起手来看了看。
又用两只手比了比均州、邓州、唐州加起来的大小,比完了,再去比了比荆州、峡州、归州加起来的大小。
然后半天没说话。
杨先生只微笑。
半晌,叶四叔问:“她下一步要打哪啊?”
不知不觉, 就默认了叶碎金即便现在地盘扩张到这种程度,也不会停下来。
她肯定是要继续打下去的。
可她要打到什么时候, 要打到地盘有多大才会收手?
总不能、总不能想跟皇帝的地盘一样大吧。
可心里隐隐觉得未必不能。
皇帝,不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溺爱女儿的老头子嘛。
再说了, 现在天底下的皇帝又不止一个。
杨先生摇头:“还不知道。”
他走到舆图边,指着舆图道:“她现在往哪个方向走都有可能。”
两年前,他还能预测叶碎金的方向。两年多时间过去, 叶碎金已经无法被预测。
但, 杨先生说:“和别方势力比, 还是太小。”
南方十数势力割据, 旁的不说, 荆州南的楚国, 便坐拥二十七州。和叶碎金的势力一比,又是庞然大物。
顿时把叶碎金比得小了。
四叔的心潮澎湃被浇了冷水。
“也是。”他搓着脖子道。
这才哪到哪。
三月里春光明媚。
荆州,少女们腰挎竹篓,已经开始采摘明前茶。
叶碎金踏出书房,惊了庭院里的蝴蝶,闪动翅膀,急急飞走了。
叶碎金仰头享受了一下阳光,一转头看到十郎站在廊下拿着几张纸叹气。
十郎素来少年心性。段锦和他同岁,如今一天天地在朝青年转变,独十郎还很天真烂漫,想来是哥哥姐姐多的缘故。
“十郎。”叶碎金唤他,“大好的天,做什么唉声叹气。”
十郎拿着纸走过来:“定西给我写了信。”
他又叹口气:“乔老将军过身了。”
叶碎金怔住。
乔槐是她的老熟人。她记得很清楚,他在西征路上马革裹尸。他怎地死了?
叶碎金的脸瞬时沉了下来:“他怎么死的?”
十郎唏嘘:“就是去年年底,他去河口接粮,赶上了大雪,受寒了。就没好起来。年初人没了。”
这封信是裴定西年初就写的,使人送到河口去。唐州与叶碎金定期通信。但刚好那时候走了一批信件,裴定西的信没赶上,跟着一下批信件过来,现在才到十郎的手上。
乔槐于裴定西是犹如祖父一般的存在。
裴定西小的时候,裴泽常出战,他又不愿裴定西长于妾室之手,他不在的时候,都是乔槐陪伴裴定西。
乔槐去世,裴定西内心里十分难过。
他其实几乎可以说没有朋友。
义兄是义兄,义兄们虽好,却不是朋友。
裴定西难过之中,提笔给叶家的十郎写信倾诉。
他们年纪其实差得颇多,但在裴定西心里,却将十郎视为了同龄的朋友。
叶碎金问:“那时候赵景文在哪?”
十郎愣住。
“啊,”他呆呆地回答,“他没提姐……没提赵景文。”
叶碎金想了想,道:“你给他写封信,问问当时的情况。主要就是,赵景文当时在哪,在干什么。”
十郎眨了眨眼。
别的事,叶碎金吩咐,他就会去做,很多时候甚至不会去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要问赵景文?”
长大啊,必须是一件由内而外的事。他若自己内心不想,便多大的个子,也不算长大。
叶碎金看着这个跳脱不成熟的弟弟。
“赵景文生了儿子。这孩子虽然不姓裴,但也有一半裴家的血脉。”她说,“兄长子嗣单薄,就定西一个儿子。定西若没了,你觉得会是谁来继承他的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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