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四五家,垄断了比阳七八成的商业命脉。
如今,各家杀的杀,罚没为奴的罚没为奴,所有这些产业都落入了叶碎金的手里。
是叶四叔以前都不敢想的大笔财富。
当然,“大笔”二字是以个人私产的角度来说。
但不管交给谁来打理,世上都不会有饿死的厨子,厨子掌着勺,腰围粗些肚腩大些,大家也觉得是应该的正常的。
叶碎金却道:“我不打算交给家里。”
叶四叔:“咦?”
“乍富容易使人失常态,迷心窍。”叶碎金说,“我还指着这些行当生钱,但也不想因为银钱让自家人见血。”
叶四叔额上微汗。
他想起了行刑那日。
那可不是宵小盗匪,那曾经都是良民,大城体面士绅。若肯承认的话,很多人身上还有散秩,算是官身,祖上也出过正经官员。
那日亦有妇人痛哭,小儿惧啼。
叶四叔现在想起来手心还微微冒汗。
可三郎,他的儿子,一直面不改色。
三郎怎么变了这么多,从前,他见到小儿跌跤,也会蹲下来耐心哄一哄的。六娘到底把三郎怎么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应该说,六娘也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想让自家人见血”这句话,细品,后颈都微凉。
叶四叔搓搓后脖子:“那你想怎么着?”
“术业有专攻,交给专做这事的人吧。”叶碎金道,“不必全捏在自家手里,与人合作其实并不吃亏,还省许多心。”
“咱自家人,还是专心于兵事为上。”
叶碎金让蒋引蚨牵这个线。
她告诉蒋引蚨:“比阳城的行当,让你东家先挑。其余的,我要不少于五家商号来接手。你东家的,我的分成可以比别家少一成。”
这是不许一家独大霸市。
这女子会骑马打仗,会开仓放粮,她还懂得平衡市场。不仅如此,她还投桃报李,不是一味对商人扒皮吸血。
蒋引蚨的腰弯得更深了:“大人放心。”
“这不急。事情太多,一件件来。”叶碎金道。
如今,蒋引蚨带人正整理比阳城各种册簿。
这实在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刺史府专门拨了一排厢房给账房们,账房们的算盘打得快冒烟了。叶四叔都不爱从那边走。
“噼里啪啦地,听着脑瓜子疼。”他说。
如今,是没有人力也没有精力对整个比阳城重新统计人口、勘测田地的,先把前魏王刺史还在时的数据整清楚先将就用着。
梁、晋交替之时,叶碎金更紧要先拿下足够作为根基经营的地盘。
否则越往后难度越大。
蒋引蚨一边带着账房们整理比阳城和各家抄家罚没的资产,一边给他东家写信,派人往南边送。
一边又整饬诸家名下商铺开张营业,恢复比阳的正常商业流通。
一个大城怎能没有商业,店铺都关着门,就算有粮有油,终究百姓生活是不便的。
青衫黑裤的叶家军跟着他,一条街一条街地宣告叶碎金的命令。
有掌柜的,从前怎么样经营现在就还怎么样经营,
若掌柜也是某家自家人,这回也一并折进去了,便先交给蒋引蚨代看着,让他先从伙计里挑个临时掌柜。
“把账本看好了。”女刺史交待,“等我的人来接手。若到时候谁跟我说账本烧了丢了淹了,就送谁去跟他前东家团聚。再用他全副身家来赔我这算不清的帐。”
这话,青衫军都嗓门粗壮地传达给了各条商街。
掌柜们顶着寒风,吸着鼻涕听完训话,连连道:“小人们岂敢。军爷务必请大人放心。”
比阳城的民生,初步恢复了正常。
至于正常的背后,有多庞大的资产易姓转移,普通老百姓又哪里关心。
叶家郎君们也没闲着。
便是十郎现在也都不抱怨了。便连他现在也明白了,凡占一地,占领之后的事可比“占领”本身要麻烦得多了。
他当然不是对这些事不烦了,他是烦着烦着就习惯了。
被他六姐使唤得脚打后脑勺。
诸家的田地都改姓了叶。
隐匿在各处的粮仓都叫三郎诸人给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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